黑巖小說

第658章 殺死她（第4頁）

那些他與柳暗相處的溫馨片段，此刻如同一部被惡意重新剪輯的影片，在他眼前飛速閃回。她曾經(jīng)的每一次微笑，每一個眼神，每一句貼心的話語，在“讀心術(shù)”這個恐怖的背景濾鏡下，都發(fā)生了令人不寒而栗的質(zhì)變。那些曾被他視作親密無間與靈魂共鳴的瞬間，如今看來，更像是一場場單方面被窺視、被洞悉、被審判的獨角戲。她的微笑背后，是否隱藏著對他所有未經(jīng)修飾的齷齪想法的無聲評判？她的理解與支持，究竟是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共情，還是基于全知視角下的一種憐憫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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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“十二級讀心術(shù)”的恐懼，在此刻被徹底具象化。

那不再是一個冰冷的等級參數(shù)，而是一雙無處不在、無時無刻不在凝視著他的眼睛。一個永遠在審視他靈魂的“神明”。在這個“神明”面前，他沒有任何秘密可言，沒有任何思想的庇護所。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剝光了所有衣物、赤身裸體地站在億萬人圍觀的廣場中央的小丑，他每一個念頭的生起與消亡，都被看得一清二楚。這種靈魂被徹底暴露、毫無隱私可言的極致恐慌，正是他信任基石上那道無法愈合的裂痕的根源。

陳楚的理智與情感，在這片混亂的戰(zhàn)場上展開了血腥的搏斗。

就在陳楚的內(nèi)心掙扎與混亂達到頂點，即將被自我矛盾的漩渦徹底吞噬之際，小和尚的聲音再次響起。這一次，它的語調(diào)發(fā)生了根本性的變化。

“陳楚，如果你不信任她，那么，你只有一個選擇?！?/p>

小和尚光幕上的動畫形象，那張卡通化的臉上，浮現(xiàn)出一種“異常的嚴肅”。這種嚴肅，已經(jīng)完全超越了人工智能程序模擬的范疇，它帶有一種屬于宇宙法則般的、不容置疑的冷酷與必然。仿佛它接下來說出的，將不是一個建議，而是一條來自命運本身的終極判決。

“什么選擇？”

“立刻殺死她！”

“啊……”

陳楚的大腦瞬間宕機，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化作一片刺眼的白光，隨即又被無窮無盡的電視雪花點所取代。尖銳的、高頻的蜂鳴聲在他耳中響起，蓋過了一切，包括他自己的心跳，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背后猛推了他一把，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艙壁上，他的瞳孔在剎那間收縮到了針尖大小，呼吸驟停，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被凍結(jié)成了冰。

整個世界，在他搖搖欲墜的感知中，分崩離析。小和尚的話，比千萬噸的實體物質(zhì)更重，足以將一個人的心智與靈魂，徹底壓成齏粉。

在陳楚的精神世界化為一片廢墟之后，小和尚那不帶任何情感波動的聲音，如同在焦土上刻字的冰冷刻刀，再次響起，它開始為那個石破天驚的判決，給出冷酷到令人絕望的、無法辯駁的邏輯解釋。

“你要記住，”小和尚一字一頓地說道，每個字都像一顆燒紅的鋼釘，被精準地、毫不留情地釘進陳楚的意識里，“柳暗擁有十二級讀心術(shù)，對于普通人來說，她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。如果你不能信任她，唯一的辦法就是殺死她，因為……”

小和尚停頓了一下，仿佛是留給陳楚去消化這恐怖邏輯的前半段。然后，它給出了那個閉環(huán)的、致命的后半句：

“……她會知道你不信任她?！?/p>

這句簡單的陳述，構(gòu)建了一個完美的、封閉的、毫無生路的邏輯地獄。陳楚的思維在劇痛中被迫運轉(zhuǎn)，跟隨著小和尚的邏輯鏈條，一步步走向深淵。

駕駛艙內(nèi)的死寂，又一次回歸了。

陳楚凝視著光幕上，他有些失魂落魄。

信任，或者，殺死。

兩個詞，如同兩條互相絞殺、互相吞噬的銜尾蛇，在陳楚的腦海中無休止地盤旋，構(gòu)成了一個永恒的地獄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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