麗鹽城的官道已經(jīng)成了一片汪洋,渾水都已經(jīng)淹沒了馬兒的膝蓋。
林觀復策馬踏入齊膝的渾水,身后的翊衛(wèi)和禁衛(wèi)緊隨其后,麗鹽城的城墻居然都被沖垮了,只剩下半截垛口。
林觀復哪怕心里有所準備,可看到眼前如同死城的麗鹽城,心里也忍不住擔憂。
暢通無阻地進入城內,屋頂上、樹梢零散地蹲著一些蜷縮的災民,遠遠望去像是一群被暴雨打濕羽翼的雛鳥無法飛翔,只能絕望地蹲在原地等死。
不用林觀復吩咐,立刻有人前去營救。
麗鹽城縣丞總算姍姍來遲,官帽歪斜,外面一身麻衣粗布,一副苦大仇深又畏畏縮縮的模樣。
“下官參見公主殿下,麗鹽城受災嚴重,縣城實在是無力救災,習慣只能命人在城東高地搭建林氏的粥棚。可縣衙糧倉被淹受損嚴重,怕是”
話未說完,林觀復坐在大馬上已經(jīng)一鞭子抽了過去。
毫無防備的縣丞胸前的粗布麻衣直接破裂開,露出里面瑩潤光澤的里衣面料。
縣丞臉色一變,腿一軟跪在渾水中請罪。
“下輩子做戲做全套了些。”林觀復的聲音冷冽,不理會他的求情,“第一隊扎筏運糧,第二隊在城內搜尋幸存的百姓?!?/p>
“若是有人趁著天災作奸犯科,本宮定要你們全家都陪葬?!?/p>
丑話說在前頭,天災后面接的便是人禍。
“剩下的人,”她掃了一眼在水里撲騰的縣丞,“把這位大人給本宮綁了,帶決堤口去?!?/p>
林觀復自然也跟著一塊來了決堤口,情形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,沒有人試圖堵住堤壩。
河工們見到被綁的縣丞一個個有眼色地跪下來,“殿下,此時水位漲得太猛,不若等水退了再修也不遲。”
“一炷香內,本宮要看到所有勞役上堤。所有還活著的,全部要用勞役換口糧。”
大晟沒有那么多存糧和底氣來保證災區(qū)重建,所有事情都需要活著的人親自參與,她能做的只是努力讓他們活著。
也僅限活著。
“否則,你們就和這位縣丞作伴,正好充當沙袋來堵決堤口。”
一群人臉色慘白,連滾帶爬地去找勞役,生怕晚了就步了縣丞的后塵。
楊世羽已經(jīng)身先士卒地下水,領著禁衛(wèi)軍開始上了堤壩,只不過還不忘叮囑:“公主心系災民,救人心切,但望公主珍視自身。只有公主站在這指揮,他們才有一條活路。”
林觀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沒有固執(zhí)己見地非要上決堤口,但也站在所有人都能看見的地方開始就地辦公,臨時搭建的簡陋草棚和一張缺了半只腳的桌子就是她的辦公場所。
等到災民被喊來扛沙袋抵堤壩時,麻木的臉上看著正在決堤口的禁衛(wèi)軍,以及遠處和他們格格不入的公主殿下,也忍不住詫異。
“還磨磨蹭蹭干什么?公主殿下親赴災區(qū),難不成是讓你們來看京城的貴人干活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