藍(lán)羽從半透明的外皮里,能清晰地瞧見海膽的金黃與金線魚的銀白交織成夢幻的紋路。
咬一口,海膽的鮮甜裹著金線魚的細(xì)膩瞬間迸發(fā),椴木蜜的清甜與花雕酒的醇香悄然縈繞,莼菜的嫩滑和雞湯的醇厚層層鋪展,仿若一場味覺的綺夢在口腔中緩緩上演。
她慢慢咀嚼著,思緒被拉回了裴依娜一歲的時候。
小小的女孩剛能吃主食不久,她便是用這些食材精心地為裴硯琛父女做過同款餛飩。
那時的裴依娜坐在嬰兒椅里,小臉紅撲撲的,大眼睛忽閃忽閃的,咿咿呀呀地盯著她手里冒著熱氣的瓷碗。
藍(lán)羽拿勺子舀起一個,吹涼之后送到她的嘴邊。
小家伙吧唧吧唧吃得可香了,女兒吃得歡快,她看著也舒心。
彼時的裴硯琛坐在餐桌的另一邊,同樣吃著藍(lán)羽早上五點(diǎn)就起床做準(zhǔn)備才包好的餛飩,她看得出來他的味蕾是認(rèn)可她的廚藝的。
那時,他們的生活中還沒有劉月,即便他對自己冷漠疏離到了極限,她還是愿意為他們父女洗手做羹湯。
直到婚后三年,劉月出現(xiàn)了,裴硯琛幾乎日日夜夜不著家,她做的飯?jiān)僖驳貌坏剿馁p識。
第四年,裴依娜也被帶走了,她做的飯徹底沒人品嘗了。
不知道為什么,她竟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。
他們父女的相繼離開,她的生活壓力也小了很多。
只是當(dāng)初他們畢竟是夫妻,對于丈夫及女兒對自己的背叛,多少有些意難平。
說是背叛,其實(shí)也可以說不是,因?yàn)榧词箾]有劉月的出現(xiàn),裴硯琛也從來不屬于她。
沒有劉月,也會有張星、李清、王爽,不是她,也會是別人。
沒有愛的婚姻里,住進(jìn)第三者幾乎是既定的事實(shí)。
他們那三年的婚姻里,頭一年她懷著裴依娜,孕期也只有過幾次夫妻生活,生產(chǎn)完之后倒是頻繁了些,可是她剛生完孩子,對那方面的興趣簡直可以稱之為性冷淡。
她也不明白,自己為什么會那樣。
阿巖看藍(lán)羽只吃了三個餛飩后,便又開始發(fā)呆,以為她還是在為柳老太太的離世而傷心難過。
但若放任不管,她的身體會吃不消的。
“阿羽,你怎么不吃了?不好吃嗎?”
聽到他的聲音,藍(lán)羽淡淡瞥了阿巖一眼,低聲說著:“好吃?!?/p>
她與裴硯琛之間從來也沒像她與阿巖這般,溫聲細(xì)語地說著話,彼此體貼關(guān)心著對方的方方面面。
”你也嘗嘗。“
藍(lán)羽舀了一個餛飩遞到了阿巖的唇邊,男人望著他的眼睛,啟唇含住,慢慢品味著。
“剛剛吃的時候,在想什么?”
藍(lán)羽將那碗用料考究的餛飩與阿巖分食之后,才說道:“想到了女兒,還想到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