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歧“騰”一下從顏色鮮亮的床墊上坐起來,滿頭大汗。他神情恍惚地看著帳篷里的彩燈,半天緩不過神。
是夢?
那這夢可真夠真實的。吳歧苦笑。
他隨手拿起身邊的礦泉水,想喝點兒水壓驚,可不知是不是情緒還沉浸在剛才的夢里,他擰瓶蓋時,竟覺得自己有點兒手軟,擰了兩次都沒擰開,直到第三次,他借助紙巾增加了瓶蓋和手之間的摩擦力,才成功把瓶蓋擰開。
但喝水的時候,又不慎把水吸入氣管,把自己嗆得直咳嗽。
他一下就變得非常暴躁,干脆連水也不喝了,擰上瓶蓋,一把把水瓶摔到地上,發(fā)出“duang”的一聲。
他正煩著,就見一個黑影從他帳篷邊經(jīng)過。和夢里差不多的場景重現(xiàn),讓吳歧還需要一點兒時間,才能完全緩下來的情緒,瞬間又緊繃起來。
直到這個黑影在吳歧帳篷門處站定,顯出頎長的影子,語帶擔憂地叫了聲:“吳歧。”
是小哥。
吳歧馬上認出了這個聲音,但他因為那個夢境,有些不敢給小哥開門。
所幸張麒麟很尊重他,沒有擅自從外面把帳篷門打開的意思,這讓他小小的安心。
他定了定神,努力讓自己的聲音,聽上去更平穩(wěn):“有事嗎?小哥?”
“你帳篷有聲音?!睆堶梓胝f。言下之意就是聽到吳歧帳篷有動靜,所以從自己帳篷出來查看吳歧情況了。
吳歧“嗯”了一聲:確實,他這次傍晚睡的時候,沒叫小哥一起。而且小哥的帳篷確實在他旁邊,以小哥的耳力和警醒程度,聽到他剛才被噩夢嚇醒,又被水嗆到,最后摔了水瓶的聲音,很合理。
于是吳歧就想給小哥拉開帳篷門的拉鏈,讓小哥進來說話。
還是讓小哥陪著睡吧。吳歧想。自己睡實在太可怕了。
他這么想,就打算這么做,然后看到站在帳篷外,戴著帽兜的小哥。
但小哥的模樣,又讓吳歧心臟猛烈跳動了一下:小哥隱匿于帽兜陰影下,無法看清的臉,竟意外地和剛才夢境里,小哥的樣子重合了!
吳歧幾乎立馬就后悔了,他不想讓小哥進來陪睡了。他想和小哥說沒事,讓小哥回去睡,不用擔心他。但他也不知是不是被這個“巧合”嚇懵了,他竟覺得自己身體無法動彈,也張不開嘴,發(fā)出任何聲音了。
他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似的,只能眼睜睜,眼睛一眨不??粗矍暗摹靶「纭睂λ冻鲆荒ɡ湫?,然后抬起臉……
吳歧只覺視線之內(nèi),一陣天旋地轉(zhuǎn),所有一切都瞬間扭曲變形,變得模糊不清。
他在恍惚中,看到“張麒麟”把他打橫抱起來,瞬間拉近的距離,讓他隱約窺到了“張麒麟”的臉。
這根本不是小哥的臉!但這張臉他好像在哪兒見過,還很熟悉。
吳歧努力驅(qū)動自己幾近僵化的大腦,在完全失去意識前,他恍然意識到,這人好像是那個,在秦嶺厙國墓的石柱和天宮壁畫上見過的,穿著官服、手拿笏牌的男人?
……
之后發(fā)生什么,暫不做細表。
且說第二天清晨,雨停,眾人又該啟程的時候,帳篷搭在吳歧隔壁,方便時刻注意吳歧動靜的張麒麟,去喊吳歧起床,就見年輕人蜷縮在被子里,閉著眼,淚流滿面。
大張哥有一瞬間慌亂,不知道吳歧是不是在做噩夢,還是身體哪里不舒服了。他拍拍吳歧肩膀,喊了吳歧兩聲,卻沒得到任何回應(yīng)。
張麒麟二話不說,轉(zhuǎn)身去找解連環(huán)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