淺淺和二叔膩味了下,吳歧見時間差不多,就回到祭司身邊,和祭司商量祭祀是否可以正式開始的事。
早在吳歧還在練習(xí)祭祀舞的動作和步法時,祭司就召喚了祭司殿內(nèi)的舞姬俑和樂師俑,上到這升高的祭祀臺上,為吳歧之后正式開始跳祭祀舞助陣。
這時祭司再略施神通,祭祀臺就又是一陣地動山搖。不過這次祭祀臺地面搖晃得,不似把祭祀臺升起來時,山體中搖晃得那么厲害,只是從祭祀臺中間,升起一個莫約一人高的高臺——這應(yīng)該是吳歧之后跳舞的場地。
高臺和環(huán)繞高臺的地面上,出現(xiàn)三組以凹槽形式勾勒的圖案。這三組圖案自東北,向西南呈一條直線,依次是人面鳥并祥云、手托祭祀品的跪坐人像(這個圖案恰好位于高臺中心),和兩條尾部糾纏在一起,頭部和身體朝兩個不同方向分開的巨蛇,環(huán)繞在高臺西南角。
這三組圖案,不用說,也可知是分別代表“天界”“人間”和“陰間”了。
而那些原本在隕石處,圍繞成一圈的跪立人俑,此時也啟動了自己身體下面的機關(guān),沿特定軌道,以相同間距,依次列于中心高臺邊沿——顯然他們也是這場祭祀儀式的一部分。
且在高臺和三幅寓意“三界”的圖案之外,高臺的四角,也從祭祀臺底部,各升出一根類似城門樓前,華表的柱形標(biāo)志物。
當(dāng)然,華表這種東西,多出現(xiàn)于古代大型宮殿,亦會出現(xiàn)在陵寢里。所以這會兒四根“華表”,出現(xiàn)在祭祀臺上充當(dāng)祭祀柱,也不用太大驚小怪。
遑論,這“華表”是用青銅所鑄,上面所刻的浮雕,也非常見的龍鳳花卉等,在常人眼中寓意吉祥富貴的紋飾圖騰,而是一條條盤柱往上爬,面目猙獰丑陋,張著血盆大口,露出尖利獠牙,一看就生性兇狠殘暴的蛇。
盡管這祭祀柱,看著就讓人心生恐懼,甚至生理不適,但吳歧也從祭司那兒知曉,這祭祀柱是西王母國盛大祭祀時,才會用到的標(biāo)志物。每逢重大祭祀儀式,都會像現(xiàn)在這樣,筑高臺、圍人像、立祀柱、以舞祝慶、神人共享、祈福祝禱。
而西王母國祭祀,之所以多采用舞蹈的形式,是因為西王母認(rèn)為舞蹈,尤其是有節(jié)奏的舞蹈,能幫助國民和奴隸順利“入境”(也就是和“神”溝通),是能把“信仰”這種情緒,發(fā)揮到極致的催化劑,是營造神圣氛圍和空間的必要、有效手段。
所謂“神靈不言而信,不怒而威,皆靠人心所想而”,這句話其實完全能概括西王母國祭祀、信仰這種東西的本質(zhì)。也就是說,“神靈”不說話,卻能讓人產(chǎn)生信任感,不發(fā)怒卻自帶威嚴(yán),這種事全憑信仰他的人想象,或者說,是當(dāng)權(quán)者給予的定義。
不管“信仰”的方式如何,“信仰”的本質(zhì)其實是當(dāng)權(quán)者馴化、統(tǒng)治位卑者的手段,亦是西王母強化自己王權(quán)、鞏固自己地位的手段。
但不管吳歧對祭祀和祭祀儀式是何想法,都不妨礙他面上裝出虔誠、恭敬的樣子,在祭司的陪同下,換好跳祭祀舞的衣服,拿好祭祀“法器”,也就是那個方臉吊睛的青銅面具,走上高臺。
他站在高臺最中間的位置,那些祭司的樂師俑,也在高臺下找好自己的位置,以列陣形式,出現(xiàn)在高臺正東、正西、正南、正北四個方位;而舞姬俑們,則尾隨吳歧和祭司,上了高臺,站在吳歧之后。
祭司轉(zhuǎn)身走向高臺邊沿,抬手一揮,一張矮幾憑空出現(xiàn)在高臺上,上面還放了張古琴,顯然是祭司打算在此,配合臺下樂師俑們,給吳歧的祭祀舞配樂和曲——這就是祭司說的,給吳歧“護法”的方式;
且在吳歧正式開跳之前,祭司還交給吳歧一塊系著細(xì)繩,不足巴掌大的木牌,上面刻畫書寫著吳歧看不懂的符文——這是祭司給吳歧的第二重保障。
吳歧接過木牌,把它掛到祭祀服的腰帶上,并對祭司表示了感謝。
之所以不掛在脖子上,是因為祭祀舞有些動作幅度比較大,吳歧唯恐這木牌在自己脖子上上躥下跳,左搖右晃,妨礙自己;且他在這方面,屬實有點兒被害妄想,總覺得項鏈、吊墜、掛牌之類的東西,被人從脖子后面一扯并勒緊,就會變成殺人工具。所以他從來不戴此類飾品。
所有準(zhǔn)備工作都已就緒,時間也已經(jīng)到了子夜,吳歧整了整自己的衣袍,赤腳趴跪在高臺上,身體伏地。這是祭祀舞的起勢,也就是第一個動作。
少爺面上肅穆莊重、面如寒霜、一派虔誠恭敬的模樣,實則已經(jīng)在心里破口大罵:
媽賣批!少爺長這么大,還沒對誰行過這等叩拜大禮呢!
二叔沒受過,奶奶沒受過,爹媽和兩個三叔也沒受過,頭一次獻出自己的膝蓋,竟然是為了什么勞神子“神明”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