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,這……!
貳京有些驚疑不定:二爺是真沒想到,自己想找的,或者說缺失的是少爺?還是說,二爺知道自己想找少爺,卻不明說,故意有此一問,是成心在他面前顯擺自己有個“知心人”?
一向沉穩(wěn)的貳京,在這一刻,感覺到來自這個世界(他家二爺),深深地惡意。
如果是后者……那,那二爺也太幼稚了!
寡言的伙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。
但不管二爺是不是故意的,對二爺非常忠心的人,還是恪守伙計的責任與義務(wù),木著臉(只有這個表情,無論如何也控制不?。?,對吳二白說:“爺,您是不是想找少爺?”
吳二白一怔,旋即露出如夢方醒的神情??礃幼?,他剛才并不是故意拿聽上去像在“秀”的問題,刺激貳京。
二爺控制住自己的表情,努力讓自己的樣子,和平時看上去一般無二,淡定地“嗯”了一聲,順勢問道:“他人呢?還沒起來嗎?”
他已經(jīng)聽貳京啰哩八嗦,和他匯報了這么長時間,雜七雜八的事,日頭都已經(jīng)上了三竿吧?怎么還沒見那小混蛋人影?
思及此,吳二白就不禁隨口對忠心的伙計,表達起自己的不滿(對吳歧的愛意?),道:“沒良心的東西,都幾點了,還不知道起?要按以前的老規(guī)矩,他這晨昏定省,都省到中午去了!真是越來越?jīng)]規(guī)矩!”
貳京聽到這話,只默默肅立,眼觀鼻鼻觀心,并不答話,也不該答話。但不答歸不答,卻不妨礙伙計在心里,為吳歧喊了句“冤”。
且不提二爺以前,壓根兒沒給少爺?shù)某炕瓒ㄊ?,定準確時間;就算少爺有時沒來(八成是貪睡,賴在床上不肯起),二爺也不會說什么,只問問少爺在干什么,確認少爺安好,便罷了。
現(xiàn)在二爺要借這個由頭,訓(xùn)斥少爺,怎么看怎么讓人無法信服——真要在意這件事,早干嘛去了?無非是為了掩蓋自己,想見少爺?shù)男牧T了。
他貳京,別的不說,作為二爺和少爺身邊,最近距離的旁觀者,可把二爺和少爺?shù)年P(guān)系,看得透透的。
二爺雖是長輩,看著更端方持重,但其實內(nèi)里,早就被少爺“養(yǎng)熟”“慣壞”了。
就拿少爺進入圈子里工作這兩年來說,少爺平時不回來,二爺就時常覺得心里空落落的,好像有什么事沒做,卻又不是真有事沒做,只是少爺不在身邊,讓二爺覺得全身上下都不得勁,缺了根能和二爺吵吵鬧鬧、嘰嘰喳喳的“定海神針”而已。
唔……不吵不鬧,不嘰不喳也行,只要二爺知道少爺在這座宅院里,就會感到安心、歡愉。
如今看來,竟是少爺回來,卻沒和二爺待在一處也不行了?!
貳京心中無比駭然,但此時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,來寬慰二爺這小小“不講理”的情緒——二爺和少爺之間的事,本也不是他能插嘴的。
可就在這時,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從書齋的后半段,也就是屬于吳歧的那半邊傳來——
“喲~~是哪個喜歡規(guī)矩、體統(tǒng)的老男人,在背后說我壞話?。俊?/p>
貳京:得,就說不能在背地里念叨人,這下讓人聽見了吧?
伙計余光瞥向那個越走越近,如竹如玉般的清瘦身影,無聲對二爺行了一禮,躬身告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