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過他也覺得,這人大概就是哄那土包子,根本沒打算兌現(xiàn)承諾。
也是。
青年目光一寒,看西北人的視線倏然變冷:
沙市附近已經(jīng)能聽到槍炮聲了,日本人不日就會兵臨城下,城內(nèi),或者說國內(nèi),竟還滿是這種人——真該扒掉他那層,只會對自己同胞蠻橫的皮,送他去前線。
這種人,對付洋人、打鬼子不行,對自己人倒當(dāng)起了天王老子。
該殺!
解九坐在包廂里沏茶,他把泡好的茶湯倒進(jìn)青瓷杯,招呼青年過來喝。
這茶和茶具,都是他從解家?guī)У?,遠(yuǎn)非梨園給客人準(zhǔn)備的尋常之物可比。
他泡茶時(shí),也一直在注意青年,隱隱窺得青年幾分臉色。見青年站在那里,隨意打量樓下,一開始殊無異色,后來也不知看到什么,竟還淺淺帶笑,再后來,神色急劇轉(zhuǎn)冷。
他雖未與青年同立,卻也能聽到樓下嘈雜。
他大概明白青年是在為什么生氣,只是……天下如那西北人的,又何止西北人一個(gè)?大敵當(dāng)前,他們唯有做好份內(nèi)事,守好沙市百姓才是最要緊的。
至于那些拎不清自己,只會窩里橫的人,實(shí)在沒必要太放在心上,相信二爺府上的管家、小廝,必能叫他“懂事”。
不過……解九微微一笑,他知道青年并不需要安慰、也不需要講什么大道理。情緒化和理性,在青年身上并不矛盾,它們以一種非常巧妙的形式,在青年身上實(shí)現(xiàn)平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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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年果然挨不住這“咿咿呀呀”的戲聲,沒過半場,就眼皮子打架,一頭靠在解九身上睡著了。
解九嘆了口氣,心道下次還是帶青年去別的地方吧,這梨園……確實(shí)不適合青年。
他看青年,毫無防備枕在他肩頭。睡眠狀態(tài),弱化了青年過于昳麗的顏色,給人帶來的沖擊性,和為了不被人小看,故意擺出的冷漠神態(tài)。
他想伸手摸摸青年,毛絨絨的腦袋,和近在咫尺的臉;他想至少在這四下無人,甚至青年自己也不知道的時(shí)候,摟住青年的腰。
可他手抬起來好幾次,卻都遲遲沒有落下。
他強(qiáng)迫自己,把視線落到唱戲的二月紅身上,可不知是不是被身邊這人傳染了,原本精彩的一出好戲,那些戲文落在他耳朵里,竟也只?!拔宋宋恕钡泥须s聲。
第一次,他不知道二爺唱了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