滄州的夜,梆子剛敲過三更,陳記綢緞行后巷突然竄起火星。先是庫房窗欞被潑了煤油,火舌“騰”地舔上屋檐,再是前堂門板被撞開,幾個蒙面人舉著火把往里闖,嘴里喊著“燒了陳遠的鋪子,為寨主報仇!”
柳如氏正在后堂對賬,聽見伙計驚呼時,濃煙已嗆得人睜不開眼。她沒慌,先把賬本塞進貼身的青布包袱,又摸黑撞開庫房側(cè)門——那里囤著剛到的蜀錦。守夜的老鏢師李忠正揮著木棍攔劫匪,見柳如氏過來,急喊:“夫人快撤!”她卻搖頭,扯下桌布浸了水缸里的水,往蜀錦垛上蓋:“這批貨是西域商隊等著要的,燒不得!”
混亂里,伙計們也醒了,有的提水桶撲火,有的抄起扁擔(dān)趕人。蒙面人見火勢沒按預(yù)想蔓延,又怕巡夜的官差趕來,罵罵咧咧地翻后墻跑了。等火被徹底撲滅時,前堂的柜臺已燒成黑炭,掛在梁上的“陳記云錦”匾額只剩半塊,柳如氏的衣袖也被火星燎出了破洞。
天剛亮,陳遠從玉門關(guān)趕回來,剛到街口就看見圍著綢緞行的街坊。他撥開人群進去,柳如氏正蹲在門檻上,給受傷的伙計包扎傷口,見他回來,只遞過沒燒著的賬本:“貨還在,人也沒大事,就是鋪子得修。”陳遠接過賬本,指尖觸到她發(fā)燙的額頭,才知她夜里嗆了煙發(fā)了熱。他沒罵一句,只轉(zhuǎn)身對伙計們說:“每人加三個月月錢,受傷的先回家養(yǎng)著,醫(yī)藥費我來出?!庇肿屓巳ツ竟し挥喣玖希N出“三日后重開”的告示。
街坊們見他不慌不忙,反倒主動來幫忙——張屠戶扛來木料,王裁縫帶來針線,連滄州知府都派了兩個捕快過來巡查。到了重開那天,綢緞行門口擺起長桌,陳遠讓人把沒燒壞的綢緞鋪在桌上,笑著對圍觀的人說:“多謝各位幫襯,今日買布,一律八折。”人群里爆起叫好聲,沒人再提昨夜的火,只說“陳掌柜實在”。
第499集:商會推舉
綢緞行重開半月,陳遠正和柳如氏核對外地分店的賬目,滄州布商周老板突然帶著十幾個人找上門。為首的周老板紅著眼,把賬本往桌上一放:“陳掌柜,您可得救救我們!”
原來江南布商近來抱團,把綢緞價壓得極低,還堵了滄州布商往濟南的銷路。周老板的鋪子上個月只賣出去三匹布,眼看就要關(guān)門。眾人你一言我一語,最后周老板說:“我們商量好了,想推您當(dāng)冀南綢緞商會的會長,您人脈廣、有辦法,只有您能領(lǐng)著我們扛過去。”
陳遠沒立刻應(yīng),只讓柳如氏把江南布商的價目表拿來,又問眾人:“你們各自的進貨價差多少?客源主要在哪些地方?”等眾人說完,他才開口:“第一,咱們統(tǒng)一從蜀地和西域進貨,量大了,供貨商能給咱們降兩成價;第二,把各自的客源記下來,互通有無——你家做不了的大戶生意,轉(zhuǎn)給別家,拿提成;第三,我的鏢隊以后幫你們運貨,運費只收一半。”
這話一出,眾人都愣了,接著拍著手叫好。周老板激動地說:“陳掌柜,您這主意,比咱們自己瞎琢磨強百倍!”當(dāng)天下午,商會就定了章程,陳遠成了會長。沒過多久,統(tǒng)一進貨的綢緞到了滄州,價低質(zhì)好,江南布商的低價策略反倒沒人買賬了。
第500集:鏢途終成坦途
十年光陰,陳遠的頭發(fā)添了些白霜,鏢隊卻從當(dāng)初的三輛鏢車,擴到了五十輛,走南闖北,連西域的商隊都知道“陳記鏢隊”。“陳記”綢緞行也開了二十三家分店,從冀南到江南,再到邊境的玉門關(guān),都能看見“陳記云錦”的幌子。
這年秋,陳遠要押最后一趟鏢——送一批蜀錦和滄州茶葉去西域,和老伙伴哈立德做最后一次合作。哈立德要回鄉(xiāng)養(yǎng)老,這次之后,西域的生意就交給兒子打理了。同行的還有陳遠的兒子陳承業(yè),剛滿十八歲,第一次跟著走西域鏢。
鏢車到了玉門關(guān),哈立德早已在城門邊等。兩人握著手,哈立德笑著遞過一壇葡萄酒:“陳,你送我的茶葉,在波斯賣得極好!這壇酒,算我給你的送別禮?!标愡h接過酒,也把一幅蜀錦送給哈立德:“這是我家織娘繡的,帶著路上,也算念想?!?/p>
返程時,陳承業(yè)牽著馬,問父親:“爹,以后您真的不跑鏢了?”陳遠望著夕陽下的官道,路面平整,遠處的商隊慢悠悠走著,沒有劫匪,沒有風(fēng)雪。他笑了:“爹的鏢途跑完了,但你的路才剛開始。記住,鏢行靠的不是刀槍,是信字——答應(yīng)人家送到,就不能誤了;生意靠的不是算計,是人心——你對伙計好,對顧客實誠,人家才會信你?!?/p>
回到滄州鎮(zhèn)上時,天剛擦黑。鏢局門口掛著紅燈籠,柳如氏站在燈下,手里牽著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,是陳遠的孫女。小姑娘見陳遠回來,蹦蹦跳跳地跑過來,遞上一塊桂花糕:“爺爺,奶奶做的,等你好久了?!?/p>
陳遠接過桂花糕,咬了一口,甜到心里。他看著身邊的家人,看著鏢局里忙碌的伙計,看著鎮(zhèn)上熟悉的街坊——張屠戶的鋪子還亮著燈,王裁縫正收攤回家。突然明白,當(dāng)年走鏢時想的“生財”,從來不是堆成山的銀子。是火后重建時街坊遞來的木料,是伙計們跟著他出生入死的信任,是柳如氏陪他守著賬本到深夜的安穩(wěn),是兒子能接下?lián)拥奶崳菍O女手里甜糯的桂花糕。
后來,陳遠把鏢局和綢緞行都交給了陳承業(yè),自己每天陪著柳如氏在鎮(zhèn)上散步,偶爾幫街坊調(diào)解些瑣事。有人問他,這輩子走鏢做生意,最得意的是什么?他總是笑著說:“不是賺了多少銀子,是走了一輩子鏢,沒丟過一次信;做了一輩子生意,沒虧過一次人心?!?/p>
這話,伴著“陳記”的名號,成了冀南一帶流傳最久的故事,人人都知道,有個叫陳遠的鏢師,把鏢途走成了坦途,把生意做暖了人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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