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337集：被觸摸的時光（第2頁）

老頭被逗笑了，剛要說話，李薇突然拿著手機跑進(jìn)來：“王叔，陳總，視頻火了！好多人留言呢！”

屏幕上的評論刷得飛快。有人說“想起爺爺總摸我的頭，說‘多摸摸長記性’”，有人發(fā)了張自己爺爺?shù)呐f算盤照片，說“算盤珠子上的包漿，都是他算賬時磨出來的”，還有個海外的網(wǎng)友留言：“我爸去世前總摩挲老家的門栓，說那是太爺爺親手做的。現(xiàn)在看這視頻，突然想回家了?！?/p>

王叔看著那些評論，突然沒說話。陳默發(fā)現(xiàn)他在偷偷抹眼睛，就把話題岔開，說要把木鼎送到觸摸展廳，請他給孩子們開堂木工課。老頭立刻來了精神，開始念叨該準(zhǔn)備哪些工具，要教孩子們刻最簡單的回形紋。

下午孩子們離開時，每個人手里都攥著塊王叔給的小木料，上面刻著歪歪扭扭的小記號?！盎丶叶嗝?，”王叔站在門口叮囑，“摸出包漿來，下次拿給我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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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陽把木雕坊的影子拉得很長時，陳默幫著收拾東西。王叔坐在小馬扎上，又開始擦拭那個銅煙袋鍋，動作慢得像在進(jìn)行什么儀式?！斑@煙袋，”他忽然開口，“其實不算老物件。我爺爺是個普通木匠，一輩子沒做過什么值錢東西，就這煙袋鍋，還是他自己敲的?！?/p>

陳默想起父親臨終前的樣子。老人躺在床上，已經(jīng)說不出話，卻總要用枯瘦的手指摩挲床頭那只舊銅煙袋。那煙袋鍋上的包漿，也是被父親的手掌焐出來的，黃澄澄的，像塊凝固的陽光。

“我爹走的時候，”王叔的聲音低了些，“我把這煙袋鍋揣在懷里三天。后來發(fā)現(xiàn)，摸著它，就像還能聽見我爹咳嗽似的?！彼褵煷伵e起來，對著光看，“你說這物件是不是通人性？它好像能把人的念想都存起來?！?/p>

陳默沒說話。他掏出手機，翻出父親那只銅煙袋的照片。煙袋桿早就斷了，用紅繩纏著，煙袋鍋上的包漿卻亮得驚人，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，像塊濃縮的時光，被無數(shù)次觸摸焐成了琥珀。

“您看這個?！彼咽謾C遞給王叔。老頭瞇著眼睛看了半天，突然說：“這包漿，得摸幾十年才能出來。摸它的人，心里肯定裝著好多事?！?/p>

那天晚上，陳默把父親的銅煙袋照片設(shè)成了手機壁紙。屏幕亮起來時，煙袋鍋上的光總讓他想起木雕坊里的陽光，想起王叔的手和孩子們的手疊在一起的樣子。他給李薇發(fā)消息：“明天把王叔的煙袋鍋也搬到展廳，就放在木鼎旁邊?！?/p>

第二天一早，陳默剛到展廳，就看見王叔蹲在木鼎旁，正用茶油布擦拭煙袋鍋。陽光透過玻璃墻照進(jìn)來，在他身上鍍了層金邊。有個戴老花鏡的老太太正拿著手機拍煙袋鍋，嘴里念叨著：“我家老頭子也有個這樣的，就是沒這個亮堂。”

“得天天摸?！蓖跏逄ь^對老太太笑，“越摸越精神，跟人似的?！?/p>

陳默站在遠(yuǎn)處看著，突然想起視頻里那個留言。原來不管是孩子還是文物，不管是煙袋鍋還是木鼎，都得靠觸摸才能長出記憶。就像時光這東西，從不是冷冰冰的數(shù)字，而是藏在掌紋里的溫度，是一代又一代人的手掌，在老物件上焐出來的年輪。

展廳里，幾個孩子又圍到木鼎旁。這次他們沒急著伸手，而是先把自己的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，像是在準(zhǔn)備什么重要的儀式。陳默掏出手機，想再錄段視頻。鏡頭里，孩子們的指尖輕輕落在木頭上，那些被無數(shù)只手撫摸過的紋路，在陽光下閃閃發(fā)亮，像撒了把星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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