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319集：年輕的力量（第2頁）

最棘手的是Npc的語音系統(tǒng)。林硯之想用AI合成古鎮(zhèn)阿婆的方言，試了幾十版都覺得像掐著嗓子說話。還是老周出了主意，帶著錄音設(shè)備去巷口找正在曬太陽的王阿婆，把她講的民間故事全錄了下來。

“日本兵來那年，我爺爺把族譜藏在匾額后面?！碧摂M阿婆在屏幕里搖著蒲扇，聲音里的顫音和林硯之在檔案館找到的錄音分毫不差。

陳知野來視察那天，正趕上測試雨天特效。虛擬世界里下起黃梅雨，青石板路泛起水光，屋檐垂落的雨線里藏著燈謎。他戴上VR眼鏡走了半條街，在虛擬茶館遇到了穿長衫的Npc——那是按古鎮(zhèn)最后一位說書先生建模的。

“這茶，得用后山的泉水泡。”虛擬先生的茶杯里飄出熱氣，和現(xiàn)實中茶館的水霧重疊在一起。

摘下眼鏡時，陳知野發(fā)現(xiàn)林硯之在抹眼淚。小姑娘說，建模時參考了太多老照片，總覺得那些消失的人和故事，好像真的能通過代碼活過來。

“下個月搞內(nèi)測。”他指著地圖上的幾處景點，“把現(xiàn)實中的手工藝人放進虛擬景區(qū)，用戶線上拜師，線下就能去他們的工作室學(xué)手藝。”

林硯之忽然想起入職第一天，看到陳知野辦公室掛著的老照片：二十年前的他站在二手車行門口，背后廣告牌上寫著“賣車如做人，踏實最重要”。

二、破繭前的裂痕

內(nèi)測邀請了兩百位游客，大半是大學(xué)生。林硯之守在后臺看數(shù)據(jù)，虛擬景區(qū)開放兩小時，用戶平均停留時長47分鐘，比預(yù)期高了近一倍。

“有人在虛擬祠堂給祖先獻了電子花。”小唐指著屏幕笑，“還有人蹲在虛擬戲臺前等了半小時，就為看全息版《牡丹亭》?！?/p>

但差評來得更快。有用戶反饋找不到兌換入口，有人覺得獎勵太雞肋——幾張優(yōu)惠券比不上其他平臺的折扣；最尖銳的批評來自歷史系教授：“把古鎮(zhèn)變成游戲地圖，是對文化的矮化?！?/p>

老周在技術(shù)會上拍了桌子。程序員想加“御劍飛行”功能，覺得這樣更吸引年輕人，被老周當場否決：“咱們做的是文旅項目，不是網(wǎng)游。游客來這兒是感受歷史，不是?？??！?/p>

林硯之夾在中間左右為難。她理解程序員想創(chuàng)新的心情，卻也明白老周說的邊界感。那天晚上，她抱著筆記本去了古鎮(zhèn)，坐在河邊石階上看月亮。王阿婆提著馬燈走過，看見她就喊：“小林姑娘，進來喝碗綠豆湯？”

阿婆的孫子正在玩平板，屏幕上是某游戲公司做的虛擬古鎮(zhèn)。“這上面的房子都能炸掉，”男孩炫耀著操作，“比你們做的好玩多了?！?/p>

林硯之的心沉了下去。她忽然意識到，他們或許從一開始就搞錯了方向——年輕人要的不是純粹的娛樂，也不是刻板的教育，而是能產(chǎn)生共鳴的連接。就像王阿婆講的故事，動人的從來不是情節(jié)，而是里面的生活氣。

第二天，她推翻了原有的任務(wù)設(shè)計。新方案里，虛擬景區(qū)的Npc不再只說歷史知識，還會聊家長里短：藥鋪老板抱怨兒子總熬夜打游戲，繡坊姑娘偷偷藏了本言情小說。用戶幫他們解決問題，獲得的獎勵不是優(yōu)惠券，而是現(xiàn)實中能體驗的“特權(quán)”——跟著藥鋪老板上山采藥，或者看繡坊姑娘演示失傳的“打籽繡”。

“這得加預(yù)算。”老周看著新方案，“光采集這些故事就得花不少功夫。”

林硯之硬著頭皮去找陳知野。剛走到辦公室門口，就聽見他在打電話：“……虛擬景區(qū)不是重點，下個月的非遺文化周才是核心，所有資源都要往那邊傾斜?！?/p>

她攥著方案的手出了汗。這段時間，競爭對手的非遺項目搞得風(fēng)生水起，董事會已經(jīng)幾次施壓，要求陳知野把精力放回傳統(tǒng)業(yè)務(wù)。

“進來?！标愔皰炝穗娫?，指了指對面的椅子，“我正要找你。”

他遞過來一份報告，是市場部做的風(fēng)險評估：元宇宙項目投入產(chǎn)出比太低，建議暫緩。“董事會的意思是，把這筆錢投去做短視頻推廣，見效更快?！?/p>

林硯之把新方案放在他面前：“陳總，您還記得讓我建鑰匙的事嗎？現(xiàn)在我們找到開鎖的方法了。”她點開演示視頻，虛擬繡娘正對著用戶嘆氣：“我娘總說女孩子學(xué)刺繡沒出息……”

陳知野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。他想起自己小時候，爺爺總在老茶館里跟人說：“做生意就像熬湯，急不得，得慢慢咕嘟出味道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