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……是昨天裂的?!崩现艿穆曇舻偷孟裎米咏?,“昨天修族譜,拿出來看了看,收回去的時候還好好的,今早一開箱就裂了。”
林舟沒說話,從背包里拿出個放大鏡,仔細看著印底的裂痕。老周站在旁邊,手心全是汗,心里把最壞的結(jié)果都想遍了——博物館會不會說他們破壞文物?會不會不讓這玉印留在祠堂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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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叔,會不會是昨天的雨太冷,凍裂的?”周小兵在旁邊小聲說,“昨天晚上下了那么大的雨,祠堂里又沒暖氣。”
林舟放下放大鏡,搖了搖頭:“漢白玉的硬度高,常溫下不會凍裂。而且這道裂的走向很直,像是受到了外力撞擊,可印身上又沒有碰撞的痕跡……”他頓了頓,突然看向供桌,“昨天玉印放在哪里?”
“就放供桌上,”老周指了指香案中間的位置,“鋪了紅綢,周圍也沒人碰?!?/p>
林舟走過去,蹲在供桌前看了看,又摸了摸桌面。供桌是老松木做的,桌面有些變形,中間微微向下凹。他突然眼睛一亮,從背包里拿出個卷尺,量了量供桌的長度和寬度,又看了看樟木箱的尺寸。
“周老先生,您昨天收玉印的時候,是不是直接把裹著紅綢的玉印放在箱子里,沒墊東西?”林舟問。
老周愣了愣:“是啊,一直都是這么放的。紅綢裹得厚,不怕碰?!?/p>
“問題就出在這兒,”林舟指著樟木箱,“這箱子是老箱子,底板有點變形,中間是空的。昨天您把玉印放進去,紅綢裹得厚,玉印重心沉,正好壓在底板中間的空隙上。加上昨晚下雨,空氣濕度大,木材吸水膨脹,底板的變形更明顯,玉印受到的壓力集中在印底,就裂了?!?/p>
老周和周小兵都愣住了,沒想到是這么回事。老周蹲在樟木箱前,看著底板上那道細微的縫隙,心里又悔又急:“那這可咋整?這玉印要是壞了,我咋跟祖宗交代???”
“您別著急,”林舟趕緊扶他起來,“這道裂不深,沒傷到印文,找專業(yè)的文物修復師就能補好。而且……”他從背包里拿出一張照片,遞到老周手里,“您看,這是上次普查時拍的印底照片,我對比過了,裂的地方?jīng)]影響‘周氏宗祠’這四個字的筆畫,修復后不影響文物價值?!?/p>
老周接過照片,照片上的印底干干凈凈,四個篆字清晰有力。他又看了看手里的玉印,心里那塊石頭終于落了點。
“那……那修繕經(jīng)費還能申請不?”周小兵在旁邊小聲問。
林舟笑了:“當然能。文物登記看的是整體品相和歷史價值,這點小損傷修復后不影響。而且您說實話,沒隱瞞,這反而是負責任的表現(xiàn)?!彼D了頓,又說,“我回去就跟館里說,優(yōu)先安排玉印的修復,再把修繕經(jīng)費的申請報上去,爭取下個月就批下來?!?/p>
老周看著林舟,又看了看手里的玉印,突然覺得眼眶有點熱。他把玉印小心翼翼地放回樟木箱,這次特意在箱底墊了塊厚厚的絨布。雨還在下,檐角的水滴落在青石板上,發(fā)出“滴答”的聲音,可他心里卻亮堂多了。
“小林同志,謝謝你啊?!崩现芪罩种鄣氖郑Φ篮茏?,“要是早聽你的,登記了文物,說不定還能早點發(fā)現(xiàn)箱子的問題,就不會裂了。”
“這都是我們該做的,”林舟笑著說,“文物是老祖宗留下的寶貝,咱們一起好好保護,才能傳下去?!?/p>
下午的時候,雨停了。林舟給玉印拍了高清照片,又幫老周填了文物登記申請表。周小兵拿著申請表,跑前跑后地幫著復印身份證、找村委會蓋章,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。
老周坐在祠堂門檻上,看著天上慢慢放晴的云,手里摩挲著那個民國青花杯。杯壁上的纏枝紋在陽光下很清晰,就像玉印上的裂痕,雖然是道印記,卻讓他明白了——老物件不是鎖在箱子里就安全了,得懂它,護它,才能讓它陪著祖宗的香火,一直傳下去。
傍晚的時候,林舟要走了。老周把他送到村口,看著面包車開遠,才轉(zhuǎn)身往祠堂走。夕陽照在祠堂的瓦上,把漏雨的地方照得很明顯,可他一點都不著急了——他知道,用不了多久,祠堂的屋頂會修好,玉印的裂痕會補好,而這方玉印上的印記,會陪著周家的人,一直走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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