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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6集：西域老友重逢（第1頁）

絲路信箋，南洋潮聲：暮春的冀南已褪去料峭寒意，陳記綢緞莊后院的海棠開得正好，粉白花瓣落在青石板上，像鋪了層細(xì)碎的雪。陳承業(yè)剛核對完廣州港發(fā)來的貨單，就見王福邁著大步進(jìn)來，粗聲粗氣卻難掩興奮：“東家！西域的穆罕默德老爺?shù)搅?，還帶了個年輕小伙子，說是他兒子！”

陳承業(yè)心頭一振，擱下筆快步迎出。莊門口果然立著熟悉的身影，穆罕默德身著靛藍(lán)色波斯長袍，腰間掛著鑲嵌綠松石的彎刀，歲月在他眼角刻下更深的紋路，卻依舊目光炯炯。他身旁的少年約莫十六七歲，眉眼與他有七分相似，一身利落的短打，雙手拘謹(jǐn)?shù)卮乖谏韨?cè)，好奇地打量著“陳記”的牌匾。

“穆罕默德兄，一路辛苦！”陳承業(yè)上前握住他的手，掌心的老繭觸感依舊熟悉。

穆罕默德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臂膀，口音里帶著西域獨有的卷舌音：“承業(yè)賢弟，五年未見，你愈發(fā)沉穩(wěn)了。這是犬子易卜拉欣，總聽我說起陳家的故事，非要跟著來看看。”

易卜拉欣立刻上前躬身行禮，用生澀的中原話說：“陳先生，久仰?！?/p>

進(jìn)了客廳分賓主坐定，柳如氏端來剛沏好的雨前龍井，茶香裊裊中，穆罕默德卻沒像往常那樣先談貨物行情，反而嘆了口氣：“不瞞賢弟，此次前來，除了探望，還有一事相求?！?/p>

陳承業(yè)放下茶盞：“兄臺但說無妨，你我之間不必見外。”

“易卜拉欣這孩子，從小跟著我跑商路，懂些西域的貿(mào)易規(guī)矩，卻對中原和更遠(yuǎn)的地方一無所知?！蹦潞蹦旅嗣鹤拥念^，眼中滿是期許，“當(dāng)年若非令尊陳遠(yuǎn)先生信任，我哪能從接手父輩的小生意，做到如今貫通西域與中原的商隊？陳家的經(jīng)商之道，是真正的學(xué)問。我想讓易卜拉欣跟著你學(xué)，哪怕只是打打下手，也比跟著我守著西域的老路子強?！?/p>

易卜拉欣猛地抬頭，眼中閃過急切與渴望：“陳先生，我不怕吃苦，能騎馬，會記賬，還認(rèn)識很多西域的藥材和布料！”

陳承業(yè)看向少年清亮的眼睛，想起自己十六歲時第一次獨立押鏢的模樣，也是這般青澀卻滿懷熱忱。他轉(zhuǎn)頭看向穆罕默德，笑意溫和卻堅定：“兄臺信得過我，是我的榮幸。易卜拉欣不必做雜役，我正有一事要托付他?！?/p>

穆罕默德父子皆是一愣，陳承業(yè)起身走到墻邊，展開一張卷著的海圖。泛黃的宣紙上用墨線勾勒出蜿蜒的海岸線，標(biāo)注著“廣州港”“南洋諸島”等字樣，還有密密麻麻的紅點——那是已探明的貨物集散地。

“去年我與廣州商船主周海合作，開辟了南洋商路，‘陳記’的綢緞運過去，能換回來胡椒、蘇木和象牙，利潤比走西域商路還豐厚?！标惓袠I(yè)指著海圖說，“但南洋商隊里缺個懂西域貿(mào)易的人。日后我們計劃將西域的波斯織錦經(jīng)廣州運到南洋，再把南洋的香料銷往西域，這條跨海陸的商路，需要既懂西域又愿學(xué)新知的人來銜接。”

他看向易卜拉欣：“我想讓你參與南洋商路的運營，先跟著周海的商船去廣州熟悉海路流程，再回來對接西域商隊的貨物。你愿意試試嗎？”

易卜拉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激動得站起身，又想起禮儀，連忙重新坐下，用力點頭：“我愿意！多謝陳先生信任！”

穆罕默德更是動容，端起茶盞一飲而盡，眼眶微微發(fā)熱：“賢弟竟如此看重犬子……這份信任，太重了?！?/p>

“當(dāng)年家父信任你，是因為你在沙暴中堅守約定，寧可自己受損也不拖欠貨款?！标惓袠I(yè)也端起茶盞，與他輕輕相碰，“如今我信任易卜拉欣，既是看在你的面子，更是從他眼里看到了踏實和誠意。陳家的‘信’，從來不是單方面的給予，是能代代相傳的默契?！?/p>

次日清晨，易卜拉欣便跟著陳承業(yè)的副手去了賬房。老賬房先生教他認(rèn)中原的銀票和賬簿，他學(xué)得格外認(rèn)真，不懂就問，筆記本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注解，連柳如氏路過都忍不住稱贊：“這孩子眼神亮，是塊好料子?！?/p>

半月后，易卜拉欣跟著商隊啟程去廣州。臨行前，穆罕默德反復(fù)叮囑：“要記住，陳家的規(guī)矩是‘信字為先’，交貨不能晚，賬目不能錯，更不能辜負(fù)陳先生的信任。”易卜拉欣背著父親給的彎刀，鄭重點頭：“爹，我記著了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