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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5集：銅劍的霜花（第1頁）

天啟三年，霜降。

林硯之裹緊了身上的青布棉袍，指尖剛觸到當(dāng)鋪柜臺的銅環(huán)，就被巷口卷來的寒風(fēng)刺得縮了縮。他抬頭望了眼檐角垂落的冰棱，白氣從唇齒間溢出，在冷空氣中散得極快——這是他在應(yīng)天府落腳的第三個月，也是他尋那柄“青霜”銅劍的第六十三天。

“客官是當(dāng)東西，還是贖東西？”柜臺后，掌柜周德海撥著算盤，抬眼掃過林硯之凍得發(fā)紅的臉頰，目光在他腰間鼓囊囊的布包上頓了頓。

林硯之沒急著開口，先從袖中摸出半塊啃剩的麥餅，掰了一角塞進(jìn)嘴里。粗糙的餅渣剌得喉嚨發(fā)疼，他卻嚼得格外認(rèn)真——這是他今日唯一的口糧，得省著點吃。咽下餅渣，他才將腰間的布包解下，輕輕放在柜臺上，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：“周掌柜，我想請您幫個忙，辨認(rèn)一件東西。”

布包打開的瞬間，周德海的目光就凝住了。那是一柄長約三尺的銅劍，劍身因常年未保養(yǎng)，覆著一層淡淡的銅綠，可靠近劍柄的位置，卻隱約能看到幾片形似霜花的紋路，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光。林硯之小心翼翼地捏住劍柄，將劍身微微抬起，“您看這霜花紋，是不是和當(dāng)年‘鎮(zhèn)北侯’府上丟失的那柄‘青霜劍’一樣？”

周德海放下算盤，湊上前仔細(xì)打量。他用手指輕輕拂過劍身的霜花，指尖傳來的涼意讓他不由皺眉：“這紋路倒是像，可‘青霜劍’失蹤三十年，當(dāng)年見過的人沒幾個還活著。你從哪兒弄來的這劍？”

林硯之的眼神暗了暗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上的裂紋。這柄劍是他半個月前在城郊的破廟里撿到的。那天他淋了雨，躲進(jìn)破廟避雨時，發(fā)現(xiàn)神像腳下壓著個木盒，打開一看，里面就是這柄銅劍。當(dāng)時劍身裹著一塊褪色的紅布，布角繡著一個“蕭”字——那是他母親的姓氏，也是鎮(zhèn)北侯府的姓氏。

“我母親是鎮(zhèn)北侯府的侍女，”林硯之的聲音放低，“她臨終前說，當(dāng)年侯府被抄家時，她偷偷藏了這柄劍，后來顛沛流離，把劍弄丟了。我想找到它，還回侯府后人手里?！?/p>

周德海聞言，嘆了口氣，重新坐回椅子上：“鎮(zhèn)北侯府抄家后，后人早就沒了音訊。再說這劍真假難辨，你就算找到后人，也未必能證明這是真的‘青霜劍’。”他頓了頓，看著林硯之失望的神情，又補充道，“不過我倒知道一個人，或許能幫你。城西的‘墨寶齋’掌柜蘇先生，當(dāng)年是侯府的書童，說不定見過‘青霜劍’?！?/p>

林硯之眼睛一亮，連忙將劍包好：“多謝周掌柜！我這就去找蘇先生?！彼鹕硪撸瑓s被周德海叫住。周德海從柜臺后拿出兩個饅頭，遞了過去：“路上吃吧，城西遠(yuǎn)，別餓壞了。”林硯之接過饅頭，眼眶一熱，連聲道謝后，轉(zhuǎn)身沖進(jìn)了寒風(fēng)里。

從當(dāng)鋪到城西，要穿過三條街。林硯之抱著銅劍，腳步飛快。街上的行人裹著厚衣匆匆而過，偶爾有賣糖畫的小販吆喝著，可他卻沒心思停留。他滿腦子都是母親臨終前的模樣——母親躺在床上，氣息微弱，卻緊緊抓著他的手，反復(fù)叮囑：“硯之，一定要找到‘青霜劍’，還給蕭家后人，那是侯府唯一的念想了?！?/p>

走到“墨寶齋”門口時，天已經(jīng)擦黑。店鋪的門板已經(jīng)上了一半，林硯之連忙跑過去，對著里面喊道：“蘇先生在嗎？我有急事找您！”

門板后的人探出頭，是個頭發(fā)花白的老者，臉上滿是皺紋，卻精神矍鑠。他看到林硯之懷里的布包，眼神動了動：“我就是蘇墨，你找我有事？”

林硯之連忙將布包打開，把銅劍遞到蘇墨面前：“蘇先生，您看這劍，是不是‘青霜劍’？”

蘇墨接過劍，手指在霜花紋上輕輕滑動。他的動作很慢，眼神里滿是復(fù)雜的情緒，有驚訝，有懷念，還有一絲傷感。過了許久，他才開口，聲音帶著顫抖：“是，這就是‘青霜劍’。當(dāng)年侯爺最喜歡這柄劍，每天都要親自擦拭，劍身的霜花遇冷會更清晰，遇熱則淡，天下只此一柄?！?/p>

林硯之的心猛地一沉，又隨即提起：“那您知道侯府后人在哪里嗎？我想把劍還回去?！?/p>

蘇墨嘆了口氣，將劍還給林硯之，轉(zhuǎn)身走進(jìn)店鋪。林硯之連忙跟上，只見蘇墨從柜臺后的抽屜里拿出一個木盒，打開后，里面是一張泛黃的信紙?！斑@是當(dāng)年侯爺夫人寫給我的，”蘇墨的聲音帶著回憶，“抄家那天，夫人讓我?guī)е男鹤邮捑疤优?，可我們在城外被追兵追上，我和蕭景走散了。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，卻杳無音訊?！?/p>

林硯之接過信紙，上面的字跡已經(jīng)模糊，可“護(hù)吾兒景周全”幾個字卻格外清晰。他看著信紙，又看了看手中的銅劍，突然覺得肩上的擔(dān)子重了許多。“蘇先生，我?guī)湍黄鹫沂捑鞍?，”林硯之握緊劍柄，“找到他，才能讓這柄劍真正回家?！?/p>

蘇墨看著林硯之堅定的眼神，點了點頭：“好。我知道蕭景身上有個記號，他左耳后有顆朱砂痣。當(dāng)年他才五歲，現(xiàn)在應(yīng)該三十五歲左右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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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來的日子，林硯之和蘇墨開始四處尋找蕭景。他們走遍了應(yīng)天府的大街小巷，問過了所有認(rèn)識鎮(zhèn)北侯府的人，卻始終沒有消息。林硯之的盤纏很快就用完了，他只能靠幫人搬貨、代寫書信糊口，可就算再累，他每天都會拿出銅劍，仔細(xì)擦拭劍身的銅綠。

這天夜里，林硯之住在城郊的破廟里。他把銅劍放在身邊，蜷縮在草堆里睡覺。半夜，他被一陣寒意驚醒，睜開眼一看，只見劍身的霜花紋在月光下變得格外清晰，就像真的霜花落在上面，泛著冷冽的光。他想起蘇墨說的“霜花遇冷更清晰”，突然意識到，今晚的霜比往常更重，或許這劍是在指引他什么。

林硯之連忙起身，拿起銅劍，朝著月光最亮的方向走去。走了大約半個時辰，他看到前面有一座小院，院里亮著一盞燈。他猶豫了一下，還是走了過去，剛到院門口，就聽到里面?zhèn)鱽砜人月暋?/p>

“誰??？”院里的人聽到動靜，開口問道。

林硯之握緊劍柄，聲音有些緊張：“請問，您認(rèn)識蕭景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