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晚秋握著懷里的絹扇,忽然覺得心里踏實了許多。她想起小時候,母親教她讀詩,她總嫌那些句子太繞,不如兒歌好記。母親卻不惱,只是笑著說:“晚晚,等你長大了,就知道詩里藏著的,都是過日子的道理?!?/p>
火車到蘇州站時,已經(jīng)是下午。沈硯之提前聯(lián)系好的接應(yīng)人在車站外等著,是一個穿著短打的年輕人,叫阿福。阿福把他們帶到一處僻靜的小院,院里種著一棵枇杷樹,和老宅里的那棵很像。
“日本人現(xiàn)在把老宅看得緊,白天不敢靠近,只能等晚上再行動。”阿福端來兩碗茶水,壓低聲音說,“昨天還有兩個日本兵在老宅門口轉(zhuǎn)悠,問路過的人有沒有見過一個穿學生裝的姑娘,應(yīng)該是在找林小姐?!?/p>
林晚秋心里一緊,沈硯之卻拍了拍她的手,示意她別怕:“晚上我和阿福去地窖搬書,你留在這院里等著,這里安全?!?/p>
“不行,我也要去?!绷滞砬飺u頭,“那是林家的書,我不能讓你們替我冒險。而且地窖的門是父親特制的,只有我知道怎么打開?!?/p>
沈硯之看著她堅定的眼神,想起了蘇婉當年的模樣,最終點了點頭:“好,但你一定要聽我的安排,不能亂跑。”
天黑透后,三人借著夜色的掩護,往老宅的方向走。蘇州的老巷子里靜悄悄的,只有偶爾傳來的狗吠聲。走到離老宅還有兩條街的地方,就能看到門口站著兩個日本兵,手里端著槍,來回踱步。
“阿福,你去把他們引開?!鄙虺幹畯目诖锾统鲆粋€小布包,里面是幾塊銀元,“你就說你是附近的居民,家里的雞跑丟了,在找雞,盡量把他們引到東邊的巷子里?!?/p>
阿福接過布包,點頭應(yīng)了聲,轉(zhuǎn)身就往老宅門口走。林晚秋和沈硯之躲在墻角,看著阿福和日本兵交涉。果然,那兩個日本兵不耐煩地跟著阿福往東邊走,嘴里還罵罵咧咧的。
“走?!鄙虺幹滞砬铮觳脚艿嚼险T口,推開門溜了進去。
老宅里一片狼藉,客廳的桌椅被推倒,書架上的書散落一地,有的還被燒了一半。林晚秋看著熟悉的地方變成這樣,心里一陣發(fā)酸。她強忍著眼淚,帶著沈硯之往后院走。
后院的枇杷樹還在,只是葉子落了不少。林晚秋走到樹下,蹲下身,用手扒開地上的泥土,露出一塊青石板。她按了按石板上的一個凸起,石板“咔噠”一聲彈開,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,里面?zhèn)鱽淼拿刮丁?/p>
“這就是地窖的入口?!绷滞砬锬贸鲭S身攜帶的火柴,點燃了一根蠟燭,“里面有臺階,小心點?!?/p>
沈硯之接過蠟燭,先跳了下去,然后伸手把林晚秋拉了下來。地窖里很寬敞,四周的架子上整齊地碼著一摞摞古籍,有的用藍布包著,有的裝在木盒子里。沈硯之拿起一本,翻開看了看,是宋代的刻本《論語》,紙質(zhì)已經(jīng)泛黃,但字跡清晰。
“這些都是你父親珍藏的寶貝,不少是孤本,日本人就是想把這些運回國去。”沈硯之輕聲說,“我們得趕緊搬,阿福引開他們的時間有限?!?/p>
兩人開始往布包里裝古籍,林晚秋負責拿,沈硯之負責打包。地窖里很靜,只有兩人的呼吸聲和紙張摩擦的聲音。林晚秋拿起一本《唐詩三百首》,忽然看到扉頁上有母親的字跡,是一行小字:“晚晚七歲生日,母贈。”她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,滴在書頁上。
“怎么了?”沈硯之注意到她的異樣,輕聲問道。
“沒什么?!绷滞砬锊亮瞬裂蹨I,把書放進布包,“只是想起小時候,母親給我讀唐詩的樣子。”
沈硯之看著她,沒再說話,只是加快了打包的速度。兩人裝了滿滿五大包古籍,剛要往上走,忽然聽到地面上傳來日本兵的吆喝聲,還有腳步聲。
“不好,他們回來了?!鄙虺幹樕蛔?,“你先拿著包往上走,我來斷后?!?/p>
“不行,要走一起走?!绷滞砬锢∷氖郑暗亟牙镞€有一個出口,通往后巷,我?guī)闳??!?/p>
林晚秋帶著沈硯之往地窖深處走,那里有一個小小的石門。她用力推開石門,外面果然是后巷。兩人剛把古籍遞出去,就聽到地窖入口傳來日本兵的踹門聲。
“快撤?!鄙虺幹滞砬?,拎著古籍往巷外跑。剛跑出沒幾步,就看到阿福跑了過來,后面還跟著兩個日本兵。
“沈先生,快跑!”阿福大喊著,轉(zhuǎn)身攔住日本兵。
沈硯之知道不能猶豫,拉著林晚秋繼續(xù)跑。身后傳來槍聲,林晚秋心里一緊,回頭看了一眼,只見阿福倒在地上,鮮血染紅了他的短打。她想回去救阿福,卻被沈硯之死死拉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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