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……這咋會這樣?”王老三瞪大了眼睛,伸手摸了摸兩尊銅馬的接口,“俺買的時候,那老木匠說這銅馬是他爺爺傳下來的,一直就只有一尊啊。”
林硯秋蹲下身,仔細看著銅馬的紋路,指尖拂過馬背上的鬃毛雕刻,突然想起父親筆記本里的一句話:“唐景云年間,曾鑄雙銅馬,一曰‘踏云’,一曰‘逐風’,后失散于戰(zhàn)亂,唯余云紋為記?!?/p>
她的眼睛突然濕了,雨水還沾在發(fā)梢上,滴落在銅馬的背上,順著馬腿的裂痕往下滑,像是在替失散多年的雙馬流淚。
“王大爺,”林硯秋的聲音帶著哽咽,“這兩尊銅馬,是一對?!?/p>
王老三沒說話,只是蹲在旁邊看著銅馬,手里的斧頭還攥在手里,木柄上的汗?jié)n被風吹得漸漸干了。院門口的辣椒串還在晃,陽光透過云層照下來,落在銅馬的背上,泛出淡淡的金光,像是把幾十年的時光都揉進了這小小的院落里。
下午的時候,林硯秋把兩尊銅馬帶回了文物局的工作室。工作室的窗臺上擺著父親當年沒修完的唐代銅馬,雖然只剩下半截馬身,卻還能看出精致的云紋。她把新找到的雙馬放在工作臺上,拿出放大鏡仔細觀察,發(fā)現馬肚子里刻著細小的字,左邊的馬刻著“踏云”,右邊的刻著“逐風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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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原來你們叫這個名字?!绷殖幥镙p輕摸著銅馬的肚子,像是在和老朋友說話。她想起父親常說,文物是有靈性的,它們會在某個地方等著,等著有人把它們的故事繼續(xù)講下去。
修復工作用了整整一個月。林硯秋小心翼翼地清理掉銅綠,用特殊的合金補上裂痕,再一點點打磨,讓補痕和原有的紋路融為一體。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,工作室里只剩下臺燈的光,她看著銅馬在燈光下漸漸恢復原貌,總覺得父親就坐在旁邊,手里拿著小錘,和她一起敲打著銅片。
完工那天,文物局的館長特意來看。當兩尊銅馬并排擺在展柜里,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,馬腿上的云紋像是真的在流動,館長忍不住感嘆:“沒想到時隔這么多年,這對銅馬還能重聚。林同志,你立了大功啊?!?/p>
林硯秋笑著搖了搖頭,目光落在展柜里的銅馬身上。她好像聽到了輕微的蹄聲,從很遠的地方傳來,越來越近,像是“踏云”和“逐風”正在奔跑,帶著它們的故事,跑向更遠的未來。
那天晚上,她回了趟老家,把修復好的銅馬照片放在父親的遺像前。照片里的銅馬泛著溫潤的光,遺像里的父親笑得溫和。林硯秋輕聲說:“爸,我找到它們了,也把它們修好了。您看,它們多好看。”
窗外的風輕輕吹過,帶著院子里梔子花的香味,像是父親的回應。林硯秋知道,這只是開始,還有很多文物在等著,等著有人去發(fā)現,去修復,去守護——而她會一直走下去,帶著父親的期望,也帶著對這些老物件的熱愛,把它們的故事,一個一個講給更多人聽。
就像那對銅馬,曾經在戰(zhàn)亂中失散,卻在幾十年后,因為一陣雨聲,一次偶遇,重新站在了一起,繼續(xù)它們未完的旅程。而那些藏在銅綠里的蹄聲,也會在時光里輕輕回響,告訴每一個路過的人,關于等待與重逢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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