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暖人心
陳遠勒住韁繩時,晨霧還沒完全散,河面泛著一層薄薄的銀輝。他低頭看了眼車轅上綁得結(jié)實的貨箱,又抬頭望向前方蜿蜒的土路——按這個腳程,傍晚前準能到鄰縣,交了這趟鏢,還能趕在關城門前進城歇腳。
“吁——”隨行的伙計阿力也停了馬,指著不遠處的河灣:“陳哥,你看那邊是不是有人?”
陳遠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,只見河邊的石階上散落著一個竹籃,水面上卻飄著個黑影,伴著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呼救聲。他心里一緊,不等阿力反應,已經(jīng)翻身下馬,朝河邊奔去。
“老人家!撐住!”陳遠邊跑邊脫外衫,沖到河邊時,那黑影已經(jīng)開始往下沉。他深吸一口氣,縱身跳進河里。初秋的河水涼得刺骨,他咬著牙,奮力游到老人身邊,從背后托住他的腋下,一點點往岸邊拖。
阿力也趕了過來,兩人合力把老人抬上岸。老人嗆了不少水,臉色慘白,嘴唇發(fā)紫,躺在地上半天緩不過勁。陳遠蹲下身,幫老人順了順胸口,又把自己的外衫披在他身上:“老人家,您怎么樣?能說話嗎?”
過了好一會兒,老人才咳嗽著睜開眼,看清眼前的人,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:“多謝……多謝壯士救命之恩!若不是你,我這條老命今天就交代在這兒了。”
陳遠扶著老人坐起來,阿力遞過水壺。老人喝了幾口溫水,緩過些力氣,才說自己姓周,是鄰縣鄉(xiāng)下的,今天進城給生病的孫子抓藥,路過河邊時腳滑,不小心掉了下去。“那藥……還有我攢的幾個銅板,都在竹籃里,不知道還在不在?!敝芾蠞h說著,就要起身去找。
“您別動,我去幫您找。”陳遠攔住他,走到河邊撿起竹籃,好在籃子沒沉,藥包和用布包著的銅板都還在。他把竹籃遞還給周老漢,又幫他拍了拍身上的土:“您的東西都在,就是衣裳濕了,得趕緊找個地方烘烘,不然要著涼。”
周老漢接過竹籃,緊緊抱在懷里,又上下打量著陳遠,目光落在他腰間的鏢師令牌上:“看壯士的樣子,是走鏢的吧?這是要去鄰縣?”
“嗯,我們押著貨去鄰縣交貨?!标愡h點點頭,看了眼天色,“您要是不著急,不如先跟我們?nèi)ユ?zhèn)上的客棧,找身干衣裳換上,再喝碗熱湯暖暖身子?!?/p>
周老漢連忙擺手:“不用不用,壯士救了我,我已經(jīng)很過意不去了,怎么還能麻煩你?”他說著,手伸進懷里,摸了半天,掏出一塊用紅繩系著的玉佩。那玉佩通身呈淡綠色,上面刻著簡單的云紋,看著有些舊,卻透著溫潤的光澤。
“壯士,我老婆子走得早,這玉佩是她當年的陪嫁,我戴了幾十年,不值什么大錢,但也是我的一點心意?!敝芾蠞h把玉佩往陳遠手里塞,“你要是不收,我這心里實在不安穩(wěn)?!?/p>
陳遠趕緊推辭:“老人家,救人是應該的,我不能要您的東西。這玉佩對您有意義,您自己留著?!?/p>
“不行不行!”周老漢急了,抓住陳遠的手不放,“我知道走鏢辛苦,也有風險,你戴著這玉佩,就當是我給你求個平安。你要是不收,就是嫌我這老頭子的東西寒酸?!?/p>
兩人推讓了半天,陳遠見周老漢態(tài)度堅決,又怕再爭執(zhí)下去耽誤他去給孫子送藥,只好先收下玉佩:“那我就先替您收著,等以后有機會,再還給您。”
周老漢這才松了口氣,笑著說:“不用還,不用還。你快趕路吧,我也得趕緊去給孫子送藥。”他又叮囑了陳遠幾句“路上小心”,才提著竹籃,一瘸一拐地往縣城方向走。
陳遠望著周老漢的背影,把玉佩揣進懷里,心里有些沉甸甸的。阿力湊過來說:“陳哥,這老人家還挺執(zhí)著,不過這玉佩看著倒還不錯,說不定真是個老物件?!?/p>
“別瞎說,老人家的心意,跟值不值錢沒關系?!标愡h瞪了他一眼,翻身上馬,“趕緊走,別耽誤了交貨?!?/p>
兩人趕著馬車,沒多久就進了鄰縣縣城。陳遠先去商行交了鏢,商行的王掌柜見貨物完好無損,還提前到了,十分高興,不僅給了足額的運費,還多賞了幾兩銀子。“陳鏢師辦事,我放心!以后咱們商行的鏢,還得麻煩你多跑幾趟。”王掌柜笑著說。
陳遠謝過王掌柜,和阿力出了商行。阿力提議去客棧歇歇,陳遠卻想起懷里的玉佩,心里總覺得不踏實。“阿力,你先去客棧訂兩間房,我去前面的玉器店看看?!?/p>
“陳哥,你真要去鑒定那玉佩???”阿力有些意外。
“嗯,我想看看這玉佩到底值多少,要是真有點價值,我得想辦法還給老人家?!标愡h說著,就往街角的“寶玉齋”走去。
寶玉齋的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,姓劉,戴著一副老花鏡,看玉的眼光很準。陳遠把玉佩遞過去,說:“劉老板,麻煩您幫我看看這玉佩,是什么年代的,大概值多少錢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