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167章 再見，老師（第2頁）

“我是在想辦法救你，荊棘鳥能救活我，那就一定能幫你恢復(fù)傷口……”

“你做得很好了，梅西爾，比任何人做的都要好。”蜜莉恩眼中的冰藍(lán)被溫和的笑意融化，她輕輕用下巴蹭了蹭梅西爾的頭頂，“你現(xiàn)在什么都不用做，陪著咱就好了?！?/p>

梅西爾有些呆滯地看著蜜莉恩，慢慢地將臉埋在她腹間的毛發(fā)中，緩緩地攥緊那些柔順的銀毛：“什么都不做，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？即使沒有任何意義，我都不希望看著你死去！你真的很殘忍啊，這是在報復(fù)我嗎？”

“這是延續(xù)，梅西爾，一個生命的死亡不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什么影響，不過咱能夠影響到你，還有那些咱在旅途中見到的人們，這就足夠了?！?/p>

蜜莉恩費(fèi)力地呼吸著，逐漸變慢的心跳和流逝的力量讓她的意識模糊不清。

幻覺或者說是過去的走馬燈開始浮現(xiàn)，從出生那些早已被她遺忘的記憶到后來她與家人相處的記憶，成長的過程，還有各種各樣刺激或者平淡，亦或者痛苦絕望的經(jīng)歷都逐一從她眼前閃過。

她恍惚間又回到最開始見到梅西爾的時候，那個小小的孩子的眼神是那么讓人心疼。

淚水從蜜莉恩的眼中涌出，順著毛發(fā)滾落在龜裂的大地上，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依舊有很多遺憾。

“我親愛的孩子，你的人生充滿無數(shù)的痛苦和考驗，被無形命運(yùn)捉弄的你將去往任何人都無法知曉的未來。很可惜，咱無法看見你未來的樣子了，但你一定會成為一個足夠強(qiáng)大和值得信任的存在?！?/p>

“咱希望你不要執(zhí)著于贖罪，你身邊有很多值得你關(guān)注的人，請不要忽視他們的心意。去感受人生中你所遇到的一切，不要過度忍耐，不要傷害自己去達(dá)成目的?！?/p>

“蜜莉恩，你的身體……”原本在認(rèn)真傾聽的梅西爾忽然察覺到蜜莉恩的身體的變化，她下意識地發(fā)出有些惶恐無助的聲音，“不不不，不要！”

就像是一棵茂盛的大樹在眼前枯萎一般，脫離遺跡的蜜莉恩開始真正的衰老。她原本清亮的眼睛變得渾濁，毛發(fā)也開始變得枯燥并且脫落，皮肉松弛下垂，肌肉萎縮暴露出枯瘦的身體……

就連那令人羨慕的尖銳牙齒也從口腔中掉落，她不再美麗，老年的丑陋和衰敗正在侵蝕她。

過往的時間回到她的身上，她期待的死亡終于降臨了。

“梅西爾，不用為咱哭泣，記得咱說的話……你做的事情不一定都會被別人認(rèn)可，以后會出現(xiàn)更多無法接納你的人，不過沒有關(guān)系，咱會一直站在你這邊。就算所有人都覺得你做的不對，你也一定要為自己感到驕傲?！?/p>

梅西爾如夢初醒般伸手摸了一下臉，她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竟然流淚了。

巨大的悲傷如海浪吞沒了她，束縛情感的閘門無法阻攔這瘋狂涌動的情緒。

她咬緊牙關(guān)，然后拔出劍來對準(zhǔn)自己的胸口：“我還有很多話想對你說……所以再等一等，就再等一會……”

“梅西爾，仔細(xì)想想，你最想對咱說的是什么？”

蜜莉恩的眼神非常平靜，梅西爾在這種眼神的注視下竟然也不知不覺地放松下來，淚水從她眼角滾落，滑過臉龐。

“記住你現(xiàn)在的感覺，遺憾和離別本就是隨時有可能面對的東西，不要逃避它們?！泵劾蚨魃斐錾囝^舔舔梅西爾泛紅的眼角，然后她無力地把頭放在地上，她沒有力氣再支撐住身體了。

悲傷、悔恨、痛苦、糾結(jié)、無力……梅西爾再次感受到那些她曾經(jīng)以為消失的感情在胸口流動，她的手再也握不住那柄劍了。

反復(fù)呼吸幾次以后，梅西爾低下頭蜜莉恩露出微笑，那句道別的話從口中說出：“謝謝你，老師……不，母親。我從來沒有后悔我的選擇，您呢？”

“當(dāng)然沒有，而且選擇你也是我最值得驕傲的事情。那么梅西爾，晚安?！泵劾蚨魑⑿χ]上了眼睛，她的心臟跳動，呼吸聲也從梅西爾耳邊消失了。

這一刻世界都安靜下來，聽不到任何聲音的梅西爾繼續(xù)流著眼淚，她伸手輕點(diǎn)額頭和嘴唇，最后點(diǎn)在胸口上的時候她輕聲說道：“愿您能跟隨神的腳步，得到安寧的沉眠，我將銘記您的功績，直至死亡的那一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