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1023章 走去（第1頁）

忽然覺得臉頰燙得厲害。耳后的絨毛不受控制地豎了起來，在陽光下泛著銀光，像極了月光花的花瓣?！安弧幌瘛！碧K月慌忙別過臉，聲音細(xì)若蚊吟。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耳朵尖紅得快要滴血，心跳如擂鼓，震得她頭暈?zāi)垦?。玄清卻往前走了一步，將花遞得更近了些：“怎么不像？你看這花瓣的光澤，像不像你耳后的絨毛？”他的聲音里帶著笑意，溫?zé)岬臍庀⒎鬟^蘇月的耳畔，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。蘇月猛地后退幾步，差點被腳下的石頭絆倒。她抬起頭，撞進(jìn)玄清含笑的眼眸，那里面清晰地映著她慌亂的身影。她忽然想起那些深夜聽到的夢囈，想起“昆侖”“除妖”，想起老烏龜說過的話——仙門弟子與精怪，從來都是水火不容。“我說不像就不像！”蘇月的聲音帶著哭腔，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激動，只覺得心里又酸又澀，像吃了沒成熟的野果。她轉(zhuǎn)身就跑，裙擺掃過月光花叢，帶起一陣花香，也帶落了幾片花瓣。玄清站在原地，看著她倉皇逃竄的背影，舉著月光花的手僵在半空。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，眉頭微蹙，眼神里滿是疑惑。他不明白，為什么一句玩笑話會讓她如此反應(yīng)。蘇月一口氣跑回老槐樹的樹洞，關(guān)上門才敢放聲大哭。她變回兔子真身，蜷縮在云絨草堆里，用前爪捂著臉，肩膀一抽一抽的。三百年了，她從未如此慌亂過，那些被刻意壓抑的情愫，像雨后的春筍般，爭先恐后地冒了出來。她知道自己不該對玄清動心，他們之間隔著仙凡之別，隔著正邪之見，隔著三百年的光陰和截然不同的宿命。可感情這東西，從來都由不得自己控制。就像靈云谷的月光，不管你愿不愿意，總會在每個夜晚如期而至。傍晚時分，蘇月聽到樹洞外傳來腳步聲。她慌忙擦干眼淚，變回人形，整理好裙擺，才打開門。玄清站在門口，手里拿著個竹籃，里面放著些野果和烤魚。“我見你跑了，想必是餓了?！毙灏阎窕@遞給她，眼神里帶著歉意，“剛才是我唐突了，你別生氣。”蘇月接過竹籃，指尖碰到他的手，又是一陣心悸。她低著頭，不敢看他的眼睛：“我沒生氣?！薄澳蔷秃??！毙逅闪丝跉猓谒磉呑?，“這些野果是我在東邊山谷摘的，很甜?？爵~是用溪邊的石斑魚烤的，你嘗嘗?！碧K月拿起一顆野果，放進(jìn)嘴里。果子確實很甜，甜得讓她想哭。她偷偷看了玄清一眼，發(fā)現(xiàn)他正望著遠(yuǎn)處的山巒出神，側(cè)臉的輪廓在夕陽下顯得格外柔和?！靶澹碧K月忽然開口，聲音有些發(fā)顫，“你……你什么時候走？”玄清回過頭，看了她一眼，眼神復(fù)雜：“等傷再好些吧。昆侖那邊……或許還等著我回去復(fù)命?！彼D了頓，又補(bǔ)充道，“怎么？你想趕我走了？”“不是！”蘇月急忙擺手，臉頰又紅了，“我只是……只是問問?！毙逍α诵Γ瑳]再追問。兩人并肩坐在樹洞口，看著夕陽一點點沉入西山，看著晚霞染紅半邊天，看著螢火蟲提著燈籠從草叢里鉆出來。誰都沒有說話，卻有種奇異的寧靜在空氣中流淌，像溪水漫過卵石，溫柔而纏綿。當(dāng)晚，蘇月又變回兔子，溜到了玄清的窗臺上。月光透過窗欞，照在玄清的臉上，他睡得很沉，眉頭卻微微皺著，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的夢。“昆侖……除妖……”他又開始念起那些詞語，聲音低沉而壓抑。蘇月的心像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，疼得她喘不過氣。她用前爪輕輕碰了碰玄清的臉頰，冰涼的觸感讓他皺著的眉頭舒展了些?！靶?，”蘇月小聲呢喃，聲音里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委屈，“你說……妖就一定是壞的嗎？”回答她的，只有窗外的風(fēng)聲和玄清均勻的呼吸聲。蘇月在窗臺上蹲了很久，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才悄悄離開?；氐綐涠磿r，她對著圓月晃了晃耳朵，月光落在她毛茸茸的背上，竟生出幾分涼意。她蜷縮在云絨草堆里，卻怎么也睡不著。心里像壓了塊石頭，沉甸甸的。她想起玄清含笑的眼睛，想起他溫暖的手掌，想起他遞過來的月光花。也想起那些“昆侖”“除妖”的夢囈，想起仙凡殊途的界限，想起自己兔子精的身份。夜風(fēng)吹過樹洞，帶來遠(yuǎn)處溪水的叮咚聲。蘇月用前爪抱住自己的尾巴，把臉埋進(jìn)去。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持續(xù)多久，也不知道玄清離開后，她該如何回到從前的生活。她只知道，心里那顆名為“喜歡”的種子，已經(jīng)在不知不覺中發(fā)了芽，順著藤蔓爬上了心墻，再也拔不掉了。而這顆種子的生長，注定要伴隨著無盡的惶恐與不安，就像靈云谷的月光，美麗而清冷，溫柔而疏離。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，第一縷晨曦透過樹縫照進(jìn)樹洞，落在蘇月的絨毛上。她抬起頭，望著窗外的天空，眼神迷茫而無助。新的一天開始了，而她的心事，卻像被濃霧籠罩的山巒，看不清方向，也找不到出口。露餡靈云谷的雨總來得猝不及防。午后還晴空萬里，到了傍晚，鉛灰色的烏云就像被打翻的墨汁，迅速浸染了整片天空。蘇月剛把曬干的草藥收進(jìn)竹籃，就聽見遠(yuǎn)處傳來沉悶的雷聲，緊接著狂風(fēng)呼嘯而至，卷起滿地落葉，打在老槐樹的葉子上，發(fā)出嘩啦啦的聲響。“要下大雨了?！碧K月抬頭望了望天色，心里莫名有些不安。她想起玄清還住在溪邊的木屋，那屋子是幾十年前一位采藥人留下的，屋頂?shù)拿┎菰缫哑婆f，怕是擋不住這場暴雨。她剛要往木屋走去，卻又停下腳步。自從那天月光花叢的爭執(zhí)后，兩人之間的氣氛就變得有些微妙。玄清依舊每日在谷中行走，卻不再像從前那樣與她說話；蘇月也依舊每日送去草藥，卻總是低著頭，不敢看他的眼睛?！斑€是別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