塑料袋摩擦的窸窣聲里,能聽見里面?zhèn)鱽淼穆閷⒙暎袝r還夾雜著護(hù)工給老人讀報(bào)的聲音。
有回送她愛吃的糖蒜,剛把罐子放在石臺上,就聽見鐵門后傳來她的聲音:“是老王不?”
我趕緊應(yīng)著,卻只能對著冰冷的鐵條說話,直到她的聲音被別的動靜蓋過,才提著空手往回走。
陽光把影子拉得老長,像個沒人陪的孩子。
第二天清晨六點(diǎn),車窗外的霜花還沒化透。
發(fā)動汽車時,儀表盤的指針顫了顫,像打了個哈欠。
到高長林家村口,他正背著個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往外挪,他媽跟在后面,手里還拎著個鋁制飯盒?!皨鹱?,您回吧,這點(diǎn)東西夠吃半月了?!?/p>
我笑著接過袋子,里面的醬肘子硬邦邦的,隔著布都能聞見醬油和八角的香?!奥飞下c(diǎn),到了給我個信兒?!?/p>
老太太的聲音帶著顫,往長林手里塞了包煮雞蛋,塑料袋的響聲在冷空氣中格外清透。長林轉(zhuǎn)身的瞬間,我看見他耳根紅了,像個被娘疼著的孩子。
上了高速,車窗外的風(fēng)景開始往后跑。
雪后的田野白茫茫一片,遠(yuǎn)處的樹像插在地上的炭筆,枝椏疏疏朗朗。
高長林在副駕上剝雞蛋,蛋黃的油蹭在手指上,他吸溜著嘴說:“我媽非說外面的肉不新鮮,凌晨三點(diǎn)就起來燉肘子?!?/p>
我握著方向盤笑,想起我老娘在世時,總把臘肉藏在米缸里,說這樣不會壞。原來天下的娘都一樣,愛都藏在吃的里,像鹽融在湯里,看不見卻滋味十足。
快到營東市時,太陽從云里鉆出來,把雪照得晃眼。
高速口的欄桿緩緩升起,收費(fèi)員的口罩上方,眼睛彎成了月牙:“過年好,一路平安?!?/p>
車剛拐進(jìn)廠區(qū),就看見老黃在大門口來回踱,軍大衣的下擺掃著地上的雪,發(fā)出沙沙的響。
“經(jīng)理過年好,李哥過年好!”
他笑著迎上來,露出兩排被煙漬染黃的牙。
“老黃過年好,值班辛苦啦!”
我推開車門,冷風(fēng)吹得鼻子一酸,空氣里有煤爐的煙火氣,混著遠(yuǎn)處食堂飄來的蔥姜香。
“不辛苦,”
他搓著手笑,“就盼著你們來,這院子里才有個聲響?!?/p>
我從后備箱拎出賴茅和青啤,酒瓶碰撞的脆響驚飛了樹上的麻雀。“咱去伙房,把長林帶的硬菜熱乎熱乎,中午喝兩盅。”
老黃眼睛一亮,接過袋子就往廚房跑,軍大衣的衣角掃過雪堆,揚(yáng)起一陣細(xì)碎的雪霧。
伙房里的鐵鍋剛燒紅,高長林就把醬肘子倒進(jìn)鍋里,滋啦一聲,油星子濺在瓷磚上,像撒了把金豆子。
老黃在旁邊切火腿,刀刃碰到案板的篤篤聲,混著窗外的麻雀叫,像支不成調(diào)的小曲。我打開酒瓶,醬香混著酒香漫開來,把滿屋子的煙火氣都染上了醇厚的底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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菜端上桌時,陽光正好透過窗欞,在紅燒魚身上鍍了層金。
酒杯碰到一起,發(fā)出叮當(dāng)?shù)拇囗??!拔蚁染锤鐐z,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