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在屋里跟瓦匠頭合計呢,"
師娘嘆口氣,"蓋這房不容易,你們可得多幫襯著。"
那四十天過得像場馬拉松。我們白天在廠里上班,趁午休和下班前的空兒,就推著鐵車往返于廠區(qū)和洼子村之間。拉完石頭拉水泥,拉完水泥拉沙子,鐵車的輪子都磨薄了一圈。
有次下大雨,我們剛把一車沙子推到村口,土路變得泥濘不堪,鐵車輪子陷進(jìn)泥坑里怎么也推不出來。
王世寶脫了鞋下去墊石頭,王清在前面拉車把,我在后面使勁推,三個人渾身都濺滿了泥點子,活像從泥坑里撈出來的。
管師傅披著蓑衣跑出來,看見我們這副模樣,嘴唇動了動,沒說出話來,只是接過車把,悶頭往前推。
三間大瓦房的地基漸漸起來了,青磚砌得齊齊整整。管師傅每天收工后都會帶我們?nèi)ゴ蹇诘男【起^喝兩盅,炒盤花生米,再來盤拍黃瓜。他總是把最多的花生米推到我們面前,自己抿著劣質(zhì)白酒,話也比平時多起來。
"等房子蓋好了,你們都來喝喜酒,"
他拍著王清的肩膀,"王世寶這小子力氣大,沒少出力;王青腦子活,幫我算了不少賬;還有你,"
他轉(zhuǎn)向我,眼神里帶著點復(fù)雜的光,"倉庫沒耽誤,還幫我跑前跑后,不錯。"
我當(dāng)時沒太在意他眼神里的東西,只覺得能被師傅看重是種榮耀。王清和王世寶也喝得臉紅撲撲的,跟管師傅稱兄道弟。
可我沒注意到,當(dāng)管師傅夸我
"倉庫沒耽誤"
時,王世寶夾花生米的筷子頓了一下,很快又恢復(fù)了常態(tài)。
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,這四十天的辛勞,除了換來管師傅的幾句夸獎,還在我們之間埋下了不易察覺的裂隙。
房子蓋好那天,鞭炮聲在洼子村響了一上午。管師傅請了廠里不少人去喝喜酒,院子里擺了十好幾桌,熱鬧得像過年。
我跟著王清和王世寶去幫忙端菜,看見管師傅穿著新做的藍(lán)布褂子,站在堂屋門口招呼客人,臉上笑出了褶子。
可酒過三巡后,我發(fā)現(xiàn)不對勁了
——
王清和王世寶被支到廚房幫忙刷碗,管師傅跟幾個老同事喝酒時,卻有意無意地避開他們。
第二天上班,我就聽說王清和王世寶二人要回家,單位里不需要這么多人了。我心里咯噔一下,想起蓋房時管師傅看我的眼神,還有王世寶那頓住的筷子。
難道。。。
我不敢往下想,只能安慰自己,師傅可能是有別的安排。可沒過幾天,管師傅就把我叫到了辦公室。
他坐在辦公桌后,指間夾著煙,煙霧繚繞中看不清表情。"倉庫的鑰匙,交回來吧。"
他的聲音很平淡,卻像塊冰砸在我心上。"師傅,我。。。
我哪里做得不好嗎?"
我攥著鑰匙,手心又開始冒汗。
"不是你不好,"
他把煙灰彈進(jìn)搪瓷缸里,"有人說,看見你把倉庫的銅線拿出去賣了。"
我的腦子
"嗡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