開鐮那天,大哥特意從河口趕回來幫忙,夫妻倆站在田頭,大哥深吸一口氣,說:“他娘,咱這季稻子,準(zhǔn)能打個好收成!”
話音未落,鐮刀已經(jīng)
“唰”
地割下第一把稻子,稻稈斷裂的清脆聲響在田野里回蕩。
大嫂跟著彎腰割稻,金黃的稻穗蹭著臉頰,帶著陽光的味道,汗水滴在泥土里,瞬間就被吸干了。
中午時分,地頭堆起了一座座稻垛,像金黃的小山,大妮坐在垛子上,手里攥著幾穗稻子,顆粒飽滿的稻谷硌得手心發(fā)癢,她忍不住放在嘴里嚼了嚼,清甜的米香在舌尖彌漫開來。
收割完水稻,大哥又忙著去河口挖蛤蜊。秋后的海水涼了許多,大哥穿著橡膠雨褲站在淺灘上,潮水退去后,灘涂變得黏糊糊的,一腳踩下去能陷進半尺深,拔腳時發(fā)出
“咕唧”
的聲響。
他彎著腰,手里的鐵鍬在淤泥里翻找,每挖到一個大蛤蜊,就
“咚”
地扔進旁邊的竹筐里,竹筐漸漸滿起來,蛤蜊殼碰撞發(fā)出
“咔嚓咔嚓”
的響聲。
夕陽西下時,小木船載著滿筐的蛤蜊往回劃,水面被染成一片橘紅,船槳劃破水面,蕩起細(xì)碎的金光,像撒了一河的星星。
大哥哼著不成調(diào)的小曲,船尾的浪花
“嘩嘩”
地響,海風(fēng)帶著咸腥味撲面而來,吹亂了他額前的頭發(fā),卻吹不散他臉上的笑意。
賣蛤蜊的日子總是充滿期待。天還沒亮,大哥就騎著大金鹿自行車去鎮(zhèn)上的早市。到達(dá)城里的市場時,東方剛泛起魚肚白,上早市已經(jīng)有了零星的人影。
大哥把竹筐扛在肩上,蛤蜊的重量壓得他肩膀生疼,卻也壓得他心里踏實。走進人聲鼎沸的市場,吆喝聲、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,像一首熱鬧的交響樂。他找了個角落放下竹筐,剛解開蓋在上面的濕布,新鮮的蛤蜊就露出了油亮的殼,沾著的水珠在晨光中閃爍。
“剛從海里挖的蛤蜊嘞,新鮮著呢!”
大哥的吆喝聲粗獷有力,立刻吸引了幾個主婦圍過來。她們蹲下身,用手指撥弄著蛤蜊,“這殼真亮,一看就新鮮?!薄罢u呀大哥?”
大哥搓了搓手,報出一個五分錢一斤價格,主婦們開始還價,一來二去,最終成交時,大哥接過皺巴巴的票子,手指沾著汗,數(shù)了一遍又一遍,那帶著體溫的紙幣上仿佛還留著蛤蜊的咸鮮味。
當(dāng)?shù)谝还P賣蛤蜊的收益揣進兜里時,大哥覺得那幾毛錢硬幣格外沉甸甸的。他沒舍得花,而是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好,塞進貼身的衣兜。
回家的路上,他特意繞到供銷社,給大妮買了塊水果糖,糖紙在陽光下閃閃發(fā)光,像一小塊彩虹。推開家門,大嫂正在灶臺前忙活,鍋里燉著剛收的新米,香氣撲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