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然,他腳下一滑,酒杯應(yīng)聲落地,碎玻璃像鋒利的冰刃扎進小姐的腳背。鉆心的疼痛讓她渾身一顫,卻咬著嘴唇強撐著笑容。鮮紅的血順著繡花鞋滲進嶄新的紅地毯,暈染出一朵凋零的玫瑰。
新婚之夜,木床在身下發(fā)出吱呀的呻吟。月光透過糊著報紙的窗戶,在墻上投下斑駁的影。高某倒頭便睡,鼾聲如雷,小姐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,想起紡織機臺永不停歇的轉(zhuǎn)動聲,此刻的寂靜卻讓她心慌。
她悄悄摸出藏在枕頭下的照片,張瑜在封面上笑得明媚,那是她曾經(jīng)憧憬的人生。
婚后的日子像褪色的老照片。所謂的
“鐵飯碗”
每月工資剛夠勉強糊口,高某把工資卡攥得死死的,下了班就鉆進街角的小酒館。
小姐在昏暗的廚房熬著稀粥,煤球爐的火苗忽明忽暗,鐵鍋邊緣結(jié)著厚厚的黑垢。窗外的路燈亮了又滅,直到深夜,才聽見醉醺醺的腳步聲跌跌撞撞地撞在樓道墻上。
1988
年那個灼人的夏末,黃島的天空被烈焰染成詭異的赤紅色,油庫爆炸的轟鳴聲如同巨獸的咆哮,震得膠州灣的海浪都泛起了戰(zhàn)栗,黃島里有條件的都投親靠友,四處躲避。
小姐聽到消息也開始準備往我家跑,小姐蜷縮在顛簸的順風(fēng)車后座,懷中襁褓里的嬰兒正發(fā)出微弱的啼哭。
爆炸產(chǎn)生的熱浪混著硝煙味透過車窗縫隙鉆進來,嗆得她不住咳嗽,產(chǎn)后虛弱的身體在座椅上搖搖欲墜,仿佛一片隨時會被狂風(fēng)卷走的枯葉。
“妹子,前面就是膠州地界了?!?/p>
司機的聲音裹著擔(dān)憂,“你這月子還沒坐滿,可得當(dāng)心?!?/p>
小姐強撐著坐直身子,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:“總算逃出火海了。大哥,勞您費心了?!?/p>
她低頭看著懷中孩子紅撲撲的小臉,那稚嫩的眉眼像極了自己,心中涌起一股暖流,也暗暗下定了決心:無論如何,都要為孩子撐起一片天。
回到娘家的日子,小姐把全部精力都傾注在孩子身上。深夜,當(dāng)整座村莊陷入沉睡,她的屋里依然亮著昏黃的油燈。
孩子的啼哭聲與鐘表的滴答聲交織,她拖著疲憊的身子起身沖奶粉,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她單薄的肩頭,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,映在斑駁的土墻上,宛如一幅堅韌的剪影。
而小姐夫那邊,依然我行我素。他在建筑公司看大門,下了班就往小酒館鉆。有一回,他喝得酩酊大醉,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家,酒氣熏天,嘴里還嘟囔著不著邊際的大話:“老子哪天要是當(dāng)了老板,整個公司都得聽我的!”
小姐強壓著怒火,輕聲勸道:“孩子還小,別吵著他?!?/p>
可小姐夫卻不依不饒,聲音越來越大,最后竟摔了一個酒瓶子,玻璃碴子在地上炸開,也在小姐心里劃出深深的傷口。
這樣的場景不是一次兩次。二哥得知后,氣得暴跳如雷,擼起袖子就要去找小姐夫算賬:“反了他了!敢這么欺負我妹子!”
我趕忙攔住他,語重心長地說:“二哥,先勸勸再說。萬一他倆不離婚,到時候得罪人的是你,關(guān)系鬧僵了對誰都不好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