兒科主治醫(yī)師石大夫一邊用力擠壓她的胸部,一邊大聲喊著讓我進行人工呼吸。大嫂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,嘴里不停地念叨著
“對不起寧寧”,那聲音里充滿了自責與悔恨,仿佛一把把鋒利的刀,割著每個人的心。
經(jīng)過十分鐘的全力搶救,寧寧終于有了呼吸,這次搶救也在醫(yī)院創(chuàng)造了奇跡,縣報社還專門為此進行了插圖報道。
看著死里逃生的寧寧,我又心疼又欣慰,我拉著寧寧的手說:“寧寧你想吃什么小叔發(fā)工資了給你去買。”
寧寧眨著大眼睛,懂事地說:“什么也不吃小叔,醫(yī)生不讓我亂吃東西,聽我娘說這次又讓你跟著陪床了?!?/p>
我笑著說:“傻孩子,你爸不在跟前,你媽一個人不方便,再說你是我最疼愛的侄女,離你最近,我不來誰來?”
寧寧甜甜地說:“小叔以后我養(yǎng)你的老昂?!?/p>
聽著這話,我的心里暖暖的,大嫂也破涕為笑:“真的,別忘記你這小六叔。”
那一刻,病房里的氣氛變得溫馨起來,仿佛陽光穿透了陰霾,給人帶來了希望。
病房的門虛掩著,監(jiān)護儀刺耳的蜂鳴混著大嫂撕心裂肺的哭喊,像無數(shù)根鋼針扎進我的耳膜。
推開門的瞬間,消毒水的氣味裹著血腥氣撲面而來,我看見寧寧躺在慘白的床單上,喉嚨處猙獰的傷口插著吸痰管,像朵凋零的白菊。
心電圖的綠線瘋狂跳動,在顯示屏上劃出絕望的鋸齒,而寧寧蒼白如紙的臉上,還掛著未干的淚痕。
“石大夫!我侄女怎么樣了?”
我抓住主治醫(yī)師的白大褂,聲音顫抖得像深秋的枯葉。醫(yī)生摘下眼鏡擦拭鏡片,鏡片后的目光比窗外的天空還要灰暗:“情況很不樂觀,你大嫂已經(jīng)簽了病危通知書?!?/p>
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,砸得我眼前發(fā)黑,走廊的燈光突然扭曲成無數(shù)條刺眼的光帶,將他困在窒息的旋渦里。
大嫂癱坐在床邊,指甲深深掐進掌心,鮮血順著指縫滴落,在地板上綻開暗紅的花。
“他六叔,快去海崖讓漁業(yè)隊傳呼機聯(lián)系你大哥,讓他快回來看看閨女最后一眼吧。”
她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在磨,每說一個字,都仿佛要耗盡全身的力氣。
我強撐著顫抖的雙腿,想說些安慰的話,卻發(fā)現(xiàn)喉嚨像被棉花堵住,只能機械地點頭。
等待的每一秒都像被拉長的鐵絲,鋒利地割著眾人的心。我守在病房門口,聽著里面護士急促的腳步聲和金屬器械碰撞的聲響,恍若置身于冰冷的刑場。
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,卻蓋不住大嫂壓抑的嗚咽,那聲音像藤蔓般纏繞著他的心臟,越勒越緊。當漁業(yè)隊傳來消息說大哥正在往回趕時,我竟分不清這是希望還是更殘忍的折磨。
醫(yī)生在寧寧出院前,嚴肅地向大嫂說明病情:“一定要時刻注意,別讓她再犯病了,當病人第三次動手術(shù)開刀,就很難保證其生命了。”
這句話,就像一道沉重的陰影,籠罩在全家人的心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