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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8章 土豆田里的苦澀（第3頁）

他指著剛澆過的地方，“別到時候長出些怪東西?！?/p>

老周提著桶跟在最后，往水里撒尿素，白色的顆粒在水面上打著旋，像群受驚的魚。

七月初的太陽把地烤得滾燙，腳下的泥土燙得能烙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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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拿著鐵鍬挖第一壟土豆時，手心的繭子都被磨熱了?！俺鰜砹耍　?/p>

小張喊了一聲，他挖出的土豆?jié)L在地上，黃澄澄的沾著泥，像群剛睡醒的胖娃娃。

老段蹲在地上撿土豆，手指被土豆的硬皮劃破了，血珠滴在泥里，瞬間就被吸干：“這土豆真夠大的，能賣個好價錢?！?/p>

他的笑里帶著泥點(diǎn)，像朵開在地里的向日葵。

收土豆的拖拉機(jī)裝了滿滿十車二十七噸重，輪胎在土路上壓出深深的轍。

土豆堆在院子里，像座小山，散發(fā)著泥土的腥氣和陽光的味道。場長老段高興的合不上嘴，沒有想到自己也能種出這么大的土豆。

張磊帶著收土豆的老板來的時候，那人戴著頂草帽，草帽檐下的眼睛滴溜溜轉(zhuǎn)?！斑@土豆品相不錯，”

他拿起個掂了掂，“就是個頭不太勻?！?/p>

老段把最大的那筐往他面前推：“您看這筐，個個跟拳頭似的。”

那人的指甲縫里黑糊糊的，捏土豆的時候留下了幾道印子。

討價還價的時候，張磊把我們支開了。

我聽見院子里傳來爭吵聲，跑過去時看見收土豆的老板正往車上裝土豆，張磊攔著他：“說好的八毛一斤，怎么變成六毛了？”

那人冷笑一聲：“這土豆有蟲眼，不值這個價?！?/p>

他腳邊的麻袋破了個洞，滾出來的土豆上確實(shí)有個小洞，像是被什么啃過。老段突然喊起來：“那是昨天我不小心用鐵鍬鏟的！”

最后土豆以五毛五一斤成交，裝了整整四十麻袋。收土豆的老板打了兩萬七千塊錢的欠條，張磊說：“過兩天給你們送錢?！?/p>

他拍著我的肩膀，手心的汗?jié)窳宋业囊r衫，“辛苦了，弟兄們等著喝慶功酒?！?/p>

拖拉機(jī)開走的時候，排氣管噴出的黑煙裹著土豆葉的碎末，嗆得人直咳嗽。

等了半個月，張磊像人間蒸發(fā)了一樣。我和老段、場長去找他，他丈母娘說他去外地了?！板X？”

老太太往地上啐了口，“他還欠我三千塊呢！”

院子里晾著的被單上印著我們廠的標(biāo)志，是去年發(fā)的福利。

收土豆的老板早就沒了蹤影，有人說他把土豆拉到青島，按八毛五一斤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