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小六叔,給你們送餃子。。。。。?!?/p>
我的聲音消散在冰冷的空氣里,門后再無回應(yīng)。
記憶里,二哥總說
“孩子的嘴不能虧”,自己卻穿著補丁摞補丁的工裝,在火車站扛著百斤煤袋。他常把發(fā)皺的糖紙疊成小船,哄哭鬧的小倩開心;會在夏夜搖著蒲扇,給寫作業(yè)的小芳趕蚊子,自己卻被叮得滿身包。
可如今,我站在同樣寒冷的冬夜,卻只能聽見門內(nèi)刻意壓低的說話聲,像一道無形的屏障。
村口的老槐樹依舊年年開花,卻再不見小芳踮腳摘槐花、小倩追著蝴蝶跑的身影。偶爾在集市上遠(yuǎn)遠(yuǎn)望見她們,兩個孩子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,低著頭匆匆走過。
小倩原本靈動的眼睛蒙著灰翳,小芳的羊角辮換成了規(guī)矩的馬尾,曾經(jīng)清脆的
“小叔”
聲,如今隔著茫茫人海,再也傳不到耳邊。
這讓我想起二哥臨終前,用最后一絲力氣在紙上歪歪扭扭寫下
“照顧孩子”,墨跡被淚水暈染,卻比山還重。
二哥用血汗蓋起的磚瓦房早已換了主人,新砌的院墻割斷了往昔的炊煙。
我站在斷墻殘垣前,拾起半塊沾著青苔的瓦片,恍惚看見當(dāng)年二哥和我頂著烈日砌墻的模樣。他總把重活往自己身上攬,說
“你念書手嫩,別磨破了”。
如今物是人非,唯有墻角那株野葡萄藤還倔強地生長著,結(jié)出酸澀的果實,在風(fēng)中搖晃,像極了被命運捉弄的人生,也像二哥未竟的牽掛,永遠(yuǎn)懸在歲月的枝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