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下午她沒干活,工資單上被扣掉的十二塊錢,是小明一周的奶粉錢。
“發(fā)什么愣?”
老孫推了她一把,“回家喝酒去?!?/p>
七姐看著他踉蹌的背影,突然覺得那紅指印像道血痂,從二十年前一直烙到現在。
風卷著落葉打在腿上,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貸款合同,紙頁邊緣割得手心發(fā)疼
——
這哪里是買房,分明是把自己的后半輩子,押給了那套看不見的房子。
現在為了還房貸,七姐凌晨三點起來掃大街,同事發(fā)現她坐在馬路牙上睡著了,嘴角還掛著血絲
——
是胃痛得厲害,咬著嘴唇硬撐的。
“他姨,你這不要命了?”
同事給她遞了杯熱水,七姐喝了口說:“沒事,等小偉結了婚就好了。”
可小明結婚后,日子更苦了。兒媳婦麗麗過門第一天就把工資卡收走了,小明想買包煙都得跟麗麗伸手。
七姐看在眼里,偷偷塞給兒子五十塊,被麗麗撞見了,當場把錢扔在地上:“媽,你這是挑撥我們夫妻關系呢?家里的房貸不要還了?”
七姐趕緊撿起來,想解釋什么,小明卻拉著麗麗說:“別跟她一般見識,她懂什么?!?/p>
那天晚上,七姐的胃痛得特別厲害,蜷縮在沙發(fā)上直哼哼。老孫在里屋喝酒,麗麗和小明在看電視劇,誰也沒出來問一句。
她摸出止痛片,卻發(fā)現藥瓶空了,想去藥店買,可兜里連塊錢都沒有
——
剛發(fā)的工資除了還房貸,全被麗麗以
“家用”
的名義收走了。
七姐第一次去醫(yī)院,是被鄰居硬架著去的。她本來想扛過去,可那天疼得在地上打滾,冷汗把棉襖都濕透了。
做胃鏡時,醫(yī)生的眉頭越皺越緊,她心里咯噔一下,預感到不好。
拿到診斷書的瞬間,她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
——
胃癌晚期,那四個字像冰錐,刺穿了她所有的希望。
“還能治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