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63章 折斷的脊梁（下）（第1頁）

一九九三年臘月，寒風(fēng)呼嘯，仿佛在為二哥送行。五點鐘的鐘聲敲響時，監(jiān)護儀發(fā)出綿長的哀鳴，那聲音，像一把鋒利的刀，割著每個人的心。

二哥永遠合上了眼睛，年僅四十三歲

——

比父親離世時還小了兩歲。這個曾經(jīng)為家庭遮風(fēng)擋雨的男人，這個用脊梁撐起全家希望的男人，就這樣被命運無情地帶走了，留下的，只有無盡的悲傷與遺憾。

太平間的冷氣像無數(shù)根細針，扎進每個人的骨頭縫里，讓人不寒而栗。小芳和小倩直愣愣地站在靈床前，十歲的姐姐攥著八歲妹妹的手，眼神里滿是茫然與恐懼，她們還不明白，為何父親就這么突然地離開了。

我跪在冰涼的地上，滾燙的淚水砸在水泥地上，發(fā)出清脆的聲響：“哭出來啊，這是最后一面了！”

兩個孩子突然爆發(fā)的哭聲，撕心裂肺，像利刃割開了凝固的悲傷，讓在場所有人肝腸寸斷。

那哭聲，是對父親的不舍，是對命運的控訴，更是對未來的迷茫。

我站在二哥的靈柩前，淚水模糊了雙眼。看著二哥安靜的面容，仿佛他只是睡著了，可那冰冷的觸感卻在提醒我，這一切都是現(xiàn)實。

我想起兒時與二哥一起玩耍的場景，想起他教我干活時的耐心，想起他為了家庭日夜操勞的身影。如今，這一切都成了回憶，成了永遠無法再觸及的過去。

我不甘心，為什么二哥一生如此辛苦，卻不能享受生活的美好？為什么命運要如此殘忍，將他從我們身邊奪走？我在心中吶喊，卻得不到任何回應(yīng)，只有無盡的悲傷與淚水，淹沒了整個世界。

1993

年深秋的雨絲像千萬根銀針，斜斜地扎進二哥家的小院。晾衣繩上的校服在風(fēng)中瑟瑟發(fā)抖，滴下的水珠砸在葡萄架上，驚落了最后幾顆干癟的果實。

二嫂攥著揉皺的菜票，聲音里裹著冰霜：“這個月煤錢又少了五塊，你當我是喝西北風(fēng)過活的？”

二哥剛把濕透的工裝扔在板凳上，粗糙的手掌還沾著鐵軌的鐵銹，聞言猛地抬頭，額角青筋突突直跳：“火車站的秤砣又不是我能擺弄的！你天天就知道算賬，倆孩子的學(xué)費你管過幾回？”

爭吵聲像一把生銹的鋸子，在潮濕的空氣里來回拉扯。

八歲的小倩躲在姐姐身后，手指死死摳住小芳的衣角，睫毛上掛著淚珠，像受驚的小鹿。十歲的小芳突然沖上前，擋在父母中間：“別吵了！老師說要交作業(yè)本費。。。。。?！?/p>

話沒說完。

二嫂抓起墻角的包袱，尼龍布料撕裂的聲響格外刺耳：“你們王家就知道算計！”

她甩門而去的瞬間，冷風(fēng)卷著枯葉灌進堂屋，吹滅了桌上搖曳的煤油燈。

此后的日子，二哥像被抽去彈簧的鐘表，卻依然機械地轉(zhuǎn)動。凌晨四點，當整個城市還在沉睡，他已經(jīng)頂著星光趕往火車站。

鐵軌在月光下泛著冷硬的銀輝，像一道永遠走不到盡頭的傷疤。他扛起煤袋時，舊傷復(fù)發(fā)的刺痛從腰椎直竄天靈蓋，卻只能咬著牙把呻吟咽進喉嚨。

白天在裝卸場與時間賽跑，夜晚回到冷鍋冷灶的家，還要強打精神給孩子熱剩飯。

有次給小倩輔導(dǎo)數(shù)學(xué)題，他盯著作業(yè)本上歪歪扭扭的數(shù)字，突然眼前一黑，額頭重重磕在桌角，鮮血順著鉛筆印蜿蜒而下，在

1+1=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