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眼睛一亮,扯過幾片卷成團,塞在筐底當
“填充物”。為了顯得更逼真,又揪了把帶露水的狗尾巴草,稀稀拉拉地插在表面。
抱著鼓起來的草筐往家走時,心里像揣了只活蹦亂跳的兔子,既怕被爹娘識破,又暗自得意這
“瞞天過?!?/p>
的妙計??斓郊议T口,還特意把筐晃得
“嘩啦嘩啦”
響,裝作滿載而歸的樣子。
“喲!良子今天收成不錯??!”
隔壁二嬸路過,笑著夸了句。這話像蜜水似的灌進耳朵,我胸脯挺得高高的,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。
可剛跨進家門,就撞見娘陰沉著臉站在院子里。原來她早看出了破綻
——
草筐落地時發(fā)出的空洞聲響,還有那些蔫頭耷腦的玉米葉,根本瞞不過她那雙在田間摸爬滾打幾十年的眼睛。
“小兔崽子,學會糊弄人了?”
娘抄起掃帚,作勢要打。我撒腿就跑,繞著院子轉(zhuǎn)圈,邊跑邊喊:“娘!我這是給豬改善伙食,怕它吃多了干草上火!”
娘被這話逗得噗嗤一笑,掃帚輕輕落在我屁股上:“下回再敢?;^,看我不揭了你的皮!”
這些在鹽堿地上的
“小把戲”,如今想來既滑稽又心酸。那些用樹枝撐起的虛假豐盈,是我們在貧瘠歲月里,用童真織就的小小美夢。
汗水浸透的衣衫、磨破的手掌、充滿
“心機”
的草筐,拼湊出一段苦中作樂的童年時光,像鹽堿地上倔強生長的海蓬子,苦澀里藏著別樣的甘甜。
最難忘是冬天拾糞的日子。天還沒亮透,娘就把他從熱炕上拽起來,凍得梆硬的棉襖裹在身上,像披了層冰涼的鐵皮,我握著冰冷的糞锨,拖著竹筐在村里轉(zhuǎn)悠。
月光把狗的影子拉得老長,雪地上凌亂的腳印像一串省略號。北風刀子似的刮在臉上,裸露的手指很快沒了知覺,像浸在冰窖里的胡蘿卜。
忽然發(fā)現(xiàn)路邊有新鮮的狗屎,他眼睛一亮,趕緊用糞锨鏟起,黑褐色的糞塊凍得梆硬,鏟起來
“咔嚓”
作響。要是碰上牛糞,那簡直像中了頭彩!一大團冒著熱氣的牛糞,足夠裝滿半筐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