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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黑巖小說>我的春夏秋冬作文400字 > 第60章 屋檐下的年輪(上)(第1頁)

            第60章 屋檐下的年輪(上)(第1頁)

            曾經(jīng)擠在老院里搶最后一塊紅燒肉的十兄妹,如今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種子,各自飄落在城市的鋼筋叢林里,在屬于自己的屋檐下生了根、發(fā)了芽。

            唯有老八我和小九還單著,只是小九在開發(fā)區(qū)的電子廠安了單人宿舍,而我成了娘唯一能遮風擋雨的屋檐。

            “老八,你看你三姐送來的玉米面,夠咱娘倆喝半個月糊糊了。”

            娘坐在小馬扎上,布滿皺紋的手用藍布帕子仔細包著雜糧,那褶皺里的光陰仿佛也隨著她的動作簌簌掉落。

            她鬢角的白發(fā)又密了些,像落了一層薄雪,去年在老三家不小心摔的那跤,讓她右腿每逢陰雨天就隱隱作痛,走路時總不自覺地放慢腳步。

            我蹲在地上給煤爐添煤,黑色的煤塊碰撞發(fā)出沉悶的聲響,火星子調(diào)皮地濺在手背上,燙出細密的疼

            ——

            這疼就像這四年搬過的四次家,每一次遷徙都在生活的畫卷上烙下深淺不一的印記,成為難以磨滅的記憶。

            頭一年租在城南的劉家院,那是個充滿古韻的地方,青磚瓦房帶著個小巧的院子,墻根的月季開得潑潑灑灑,紅的、粉的,像一幅絢爛的油畫。

            劉大爺總在傍晚時分,拎著他那把锃亮的紫砂壺,悠閑地坐在石凳上,看著我和娘把晾曬的被褥收進東廂房。“姑娘家在外不容易啊,”

            他總是這樣念叨,指甲縫里嵌著常年侍弄花草留下的泥漬,那是歲月的痕跡,“有啥難處就跟大爺吱聲,別自己扛著?!?/p>

            那時我在一家運輸公司鍋爐房上班,每天早出晚歸,娘閑著沒事就幫劉大娘擇菜,兩個老人一邊擇菜一邊嘮家常,笑聲常常飄出院子。兩家的飯香也仿佛有了默契,常?;煸谝黄?,彌漫在整個小院里,讓人感受到一絲家的溫暖。

            好景不長,春天悄然而至,劉大爺?shù)膬鹤訌耐獾鼗貋砹?,說是要把這充滿回憶的院子改造成民宿,迎接八方來客。

            搬家那天,天空刮著呼呼的大風,仿佛也在為我們送行。我騎著借單位的腳蹬三輪車,娘緊緊扶著門框,遲遲不肯離開,她望著那株自己親手澆水的月季,喃喃地說:“你看,這花苞才剛打出來,多好看啊?!?/p>

            我強忍著淚水,咬著牙把最后一個沉重的紙箱扛上三輪車,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。

            回頭望去,只見劉大娘匆匆趕來,塞給娘一兜剛從地里摘的香椿芽,“拿著吧,老姐妹,往后想吃了就回來看看?!?/p>

            三輪車緩緩前行,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(fā)出

            “咯吱咯吱”

            的聲音,這聲音像極了娘悄悄抹淚時的抽噎聲,在我耳邊久久回蕩。

            后來有一次路過那片街區(qū),遠遠看見劉家院的門頭掛起了紅燈籠,曾經(jīng)晾曬我們被褥的繩子上,如今飄著印著卡通圖案的游客毛巾,一切都變了,再也找不到往日的溫馨。

            第二次租的是頂樓的閣樓,屬于楊阿姨家的房子。三十平米的空間被斜頂切割得十分局促,夏天熱得像個密不透風的蒸籠,讓人喘不過氣;冬天則寒風刺骨,風從墻縫里鉆進來,裹著沙塵在空氣里打著旋,發(fā)出嗚嗚的聲響。

            娘總是心疼我,說她不怕熱,把唯一的電風扇使勁往我這邊挪,自己則搖著一把舊蒲扇,在窗邊打盹。她的影子落在斑駁的石灰墻上,薄得像一張隨時會被風吹走的舊報紙,看著就讓人心疼。

            楊阿姨是個非常精細的人,每個月月初都會準時來收房租,而且每次來都要拿著手電筒,仔細地照照墻角有沒有霉斑,仿佛在檢查一件珍貴的藝術(shù)品。

            有一次下暴雨,屋頂漏了水,娘一夜沒睡,用家里所有的臉盆接水,叮叮當當?shù)穆曇繇懥税胨?。第二天楊阿姨來看了,直咂嘴說:“這房子確實太老了,我兒子說要把這棟樓拆了重蓋呢?!?/p>

            她說者無意,可我聽在耳里卻心驚肉跳。我蹲在漏水的地方擦地,看著墻皮被水泡得層層剝落,露出里面灰撲撲的磚,這情景就像我們的生活,表面上看似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,可實際上處處都是經(jīng)不起推敲的縫隙,隨時可能被現(xiàn)實擊垮。

            搬到崔家巷時,娘的腿疾更加嚴重了。那是個沒有電梯的老單元樓,三層的臺階對于娘來說,成了難以逾越的難關(guān)。

            我特意買了個折疊凳放在樓梯間,讓她走幾步就歇一歇,而我自己則一趟趟地扛著沉重的米面油往上爬,每次都累得氣喘吁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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