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九想提醒他們注意安全,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。他知道這些年輕人嫌他啰嗦,就像當(dāng)年他也嫌師傅嘮叨一樣。有些教訓(xùn),非得親身經(jīng)歷過才記得住。
網(wǎng)下了兩個小時,老九估摸著差不多了。"準備收網(wǎng)!"他喊道。
船員們放下手中的牌,懶洋洋地走向絞車。老九看著他們漫不經(jīng)心的樣子,眉頭擰成了疙瘩。"收網(wǎng)慢點!別把魚嚇跑了!"他忍不住提高嗓門。
網(wǎng)繩漸漸收緊,海面上泛起一片銀光。老九的心跳加快了——這是魚群受驚時的反應(yīng)。當(dāng)漁網(wǎng)終于浮出水面時,里面銀光閃爍,但數(shù)量并不如預(yù)期。
"才這么點?"大剛失望地嘟囔。
老九沒說話,蹲下身檢查漁獲。大多是些小雜魚,值不了幾個錢。他挑出幾條肥碩的鲅魚,單獨放在一邊。"這幾條留著,我?guī)Щ丶摇?
他說著,眼前浮現(xiàn)出秀蘭煎鲅魚的樣子,那是曉雯最愛吃的菜。
夜幕降臨,海上的星空格外明亮。老九讓其他人都去休息,自己留在甲板上守夜。這是他的習(xí)慣——第一夜總要親自盯著。
海風(fēng)漸涼,他裹緊舊夾克,那是曉雯上大學(xué)時用第一筆獎學(xué)金給他買的。
船艙里傳來此起彼伏的鼾聲。老九從懷里掏出一個小本子,借著微弱的燈光翻看。這是曉雯寄來的賬本,上面詳細記錄著新房的開銷:"瓷磚
3800
元窗簾
1200
元物業(yè)費
650
元"每一筆支出都像針一樣扎在他心上。
翻到最后,他看到一行娟秀的小字:"爸,別太辛苦,錢夠花。"老九的指尖輕輕撫過那行字,喉嚨突然發(fā)緊。
他摸出手機,屏幕上依然顯示"無信號"。老九嘆了口氣,抬頭望向漆黑的海面。遠處有漁船的燈火明滅,像散落的星辰。
他想起了二十年前第一次出海時的情景——那時秀蘭剛懷上曉雯,站在碼頭上哭成了淚人,手里緊緊攥著一個平安符。
"這是我特意去廟里求的,你一定要隨身帶著。"秀蘭把平安符塞進他貼身口袋時,手指都在發(fā)抖。
那個平安符現(xiàn)在還在,掛在船艙的墻壁上,被海風(fēng)和歲月侵蝕得褪了色,邊緣都磨出了毛邊。但老九從未想過取下它,即使是最艱難的時候。
第二天清晨,海面平靜得像一面鏡子。老九早早叫醒了船員們。"今天往北走,那邊水溫高,魚群活躍。"他簡短地布置了任務(wù)。
小馬湊過來,"師傅,您昨晚又沒睡?"
老九擺擺手,"年紀大了,睡不多。"其實他是被胃痛折磨得睡不著,但這話沒必要跟年輕人說。
北邊的漁場果然魚多,一網(wǎng)下去收獲頗豐。船員們興奮地分揀著漁獲,老九卻注意到西邊的天空開始變色。"抓緊時間,再下一網(wǎng)就得撤了。"他說。
"為什么?。窟@才中午!"大剛不滿地抱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