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響。要是碰上牛糞,那簡直像中了頭彩!一大團冒著熱氣的牛糞,足夠裝滿半筐子。
他哈著白氣,把牛糞拍實,看著竹筐漸漸滿起來,心里竟涌起一絲暖意
——
今天能多睡會兒懶覺了。
十五歲那年深秋,生產(chǎn)隊分地瓜的夜晚格外清冷。我攥著磨得發(fā)亮的車把,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家推。小推車的木輪碾過碎石路,發(fā)出
“吱呀吱呀”
的呻吟,像極了他疲憊的嘆息。
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,搖搖晃晃地拖在地上。回到家時,露水已經(jīng)打濕了褲腳,我顧不上休息,又摸黑切起了地瓜干。菜刀與木板碰撞的
“咚咚”
聲,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第二天清晨,東方剛泛起魚肚白,我就開始忙活曬地瓜干。晨風(fēng)卷著鹽堿地的咸澀,吹得我睜不開眼。
我蹲在地上,把地瓜干一片一片仔細擺開,手指被露水浸得發(fā)白。陽光漸漸毒辣起來,曬得頭皮發(fā)燙,汗水順著臉頰滑進眼睛,蟄得生疼。我伸手去擦,卻抹了一臉的土,活像個唱戲的大花臉。
夏天拔麥子的場景更是刻骨銘心。麥芒像無數(shù)根細針,劃過手臂和脖頸,留下一道道紅腫的印記。
我弓著腰,雙手死死攥住麥稈,咬緊牙關(guān)用力一拔,帶著泥土的麥根被扯出地面,發(fā)出
“噗”
的悶響。汗水滴落在滾燙的土地上,瞬間蒸發(fā)成白色的鹽斑。
日頭越升越高,空氣仿佛都被點燃,遠處的麥田在熱浪中扭曲變形,像一幅融化的油畫。他感覺喉嚨里冒著火,每呼吸一口都像吞進滾燙的鐵砂。
突然一陣頭暈?zāi)垦?,我趕緊扶住身邊的麥垛,眼前金星直冒
——
再苦再累,也得咬牙堅持,畢竟沒有草燒火,一家人就得餓肚子。
這些在鹽堿地上度過的歲月,像刻在骨子里的印記,永遠無法磨滅。我的手掌布滿老繭,皮膚被曬得黝黑發(fā)亮,可我的眼神里,卻透著一股倔強的光芒。
那些與寒冷、酷熱、疲憊抗?fàn)幍娜兆?,早已將堅韌和頑強,深深烙進了他的生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