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著點火指令下達,鍋爐發(fā)出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,仿佛一頭被喚醒的巨獸??蛇@聲音卻與往日不同,夾雜著尖銳的金屬摩擦聲,像是在發(fā)出痛苦的呻吟。
儀表盤上的指針瘋狂跳動,原本穩(wěn)定的鼓風
35hz、引風
42hz
數(shù)據(jù),瞬間被打亂。鼓風數(shù)值飆升,引風卻急劇下降,風壓完全倒轉(zhuǎn)。
熾熱的氣流在爐膛內(nèi)橫沖直撞,找不到出口,爐膛里的火焰不再是均勻的藍色,而是呈現(xiàn)出詭異的暗紅色,時而猛地竄起,時而又奄奄一息。
不一會兒,出渣口開始排出大量黑色的煤渣,它們像黑色的瀑布,源源不斷地傾瀉而出。煤渣表面泛著濕潤的光澤,還帶著未燃燒完全的煤塊,用腳一碾,細膩的煤粉便四處飛揚。
這一幕,像是鍋爐在無聲地控訴這場失敗的改造?!耙郧暗拿涸际腔野咨?,燒得透透的,現(xiàn)在倒好,全是黑疙瘩?!?/p>
老司爐工老王蹲在出渣口旁,用鐵鍬戳著煤渣,搖頭嘆息,臉上滿是心疼,“這得浪費多少煤啊!”
更糟糕的是,新安裝的空氣預(yù)熱器很快就暴露出問題。煤灰順著管道,一點點堆積在預(yù)熱器的縫隙中。僅僅過了半天,預(yù)熱器的通風效率就大幅下降。
為了保證鍋爐勉強運行,員工們不得不頻繁爬上預(yù)熱器平臺,進行清理工作。狹窄的平臺上,煤灰漫天飛舞,嗆得人喘不過氣來。
他們戴著厚厚的防塵口罩,手持長柄刷子,一下又一下地刷著頑固的積灰,汗水濕透了衣衫,又被冷風迅速吹干,在衣服上留下一片片白色的鹽漬。
“這哪是技改,分明是折騰人!”
運行二班的班長小李一邊清理著預(yù)熱器,一邊憤憤地說道,“以前兩小時巡檢一次就行,現(xiàn)在每隔半小時就得盯著預(yù)熱器,稍不注意就堵塞,鍋爐壓力根本攆不起來!”
他的話音剛落,鍋爐房里的警報聲突然響起,原來是因為預(yù)熱器堵塞嚴重,鍋爐壓力急劇下降,已經(jīng)威脅到正常供熱。員工們手忙腳亂地開始緊急處理,現(xiàn)場一片混亂。
三個運行班的員工怨聲載道,大家湊在一起,滿肚子的委屈和憤怒?!懊刻炖鄣醚岜惩?,工資沒漲,活卻多了好幾倍!”“侯主管根本不懂技術(shù),瞎指揮!”
這些抱怨聲在鍋爐房里回蕩,可侯剛卻充耳不聞。
他依舊穿著筆挺的西裝,在供熱站里趾高氣揚地巡視,對員工們的不滿視而不見。偶爾聽到幾句抱怨,他便不耐煩地揮揮手:“新設(shè)備都有磨合期,別大驚小怪!”
仿佛所有的問題,都只是大家的錯覺。
夜幕降臨,供熱站里依舊燈火通明。員工們拖著疲憊的身軀,繼續(xù)與故障頻發(fā)的鍋爐
“搏斗”。而侯剛的辦公室里,卻傳出了歡快的談笑聲和碰杯聲。
透過窗戶,能看到他和俞文霞等人圍坐在桌前,推杯換盞,慶祝著這場所謂的
“技改成功”,絲毫不在意供熱站里正陷入怎樣的困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