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189章 趙氏兄弟（一）（第3頁）

老李清了清嗓子先開了腔，手里捏著份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檢測報告，鏡片后的眼睛瞟都不瞟臺下的人：“我看咱們自己生產(chǎn)的生物質(zhì)顆粒，燃燒效率確實差口氣?！?/p>

話音剛落，物資部長立刻敲著桌子附和，指甲在紅木桌面上劃出刺耳的聲響：“可不是嘛，上次發(fā)下去的貨，我親眼見著里面混了不少碎渣子，燒起來黑煙能把攝像頭都糊住?！?/p>

最后壓軸的是侯副部長，他端起保溫杯呷了口茶，慢悠悠地總結(jié)：“還是外地那家供應(yīng)商的貨地道，顆粒緊實，色澤也亮堂，我看以后就定點從他們那兒進(jìn)。”

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，說得跟親眼盯著生產(chǎn)線似的，可誰都沒提物資部倉庫里堆著的那些

“外地好貨”——

上周我去領(lǐng)材料時親眼見過，拆開的包裝袋里滾出來的顆粒又短又松，捏在手里稍一用力就碎成粉末，湊近聞還有股潮乎乎的霉味。

再看看我們自己車間生產(chǎn)的，青黑色的顆粒泛著自然的光澤，長度均勻得像用尺子量過，攥在掌心能感受到扎實的密度，湊近了是淡淡的松木清香。

散會時，侯副部長拍著我的肩膀

“語重心長”：“老王啊，別總鉆牛角尖，公司采購自有考量?！?/p>

他袖口那股剛吃過韭菜盒子的味混著劣質(zhì)香水味，嗆得我差點后退。

回到車間，我叫上質(zhì)檢員和顆粒班長老陳，把兩種顆粒并排擺在黑色工作臺上：咱們的顆粒立在那兒筆挺如列兵，外地貨倒像堆沒精打采的殘兵。

打開手機(jī)閃光燈，鏡頭下的差距更明顯

——

自家顆粒截面光滑無雜質(zhì)，外地貨里還嵌著沒粉碎干凈的樹皮塊。

拍完照，我坐在電腦前寫說明，指尖敲鍵盤的力度都帶著氣。

把照片按

“原料純度”“密度對比”“燃燒殘留”

分好類，連帶著物資部最近三個月的采購清單一起發(fā)進(jìn)董事長郵箱。

發(fā)送成功的提示彈出來時，窗外的陽光剛好照在桌面上，那些被詆毀的顆粒反射出細(xì)碎的光，像在替自己辯解。

晚上躺在床上，腦子里反復(fù)回放著周會上的場景。以前總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領(lǐng)導(dǎo)說啥就是啥，可這次算看明白了：忍讓不是美德，是給別人遞刀子的蠢行。

你退一步，人家敢把腳踩在你臉上；你把真相藏起來，謊言就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橫行。

真正的防守，從來都是帶著鋒芒的反擊——

就像那些被輕視的生物質(zhì)顆粒，看似沉默，卻能用自身的密度和純度，戳破所有花言巧語。

第二天一早，董事長的電話直接打到了車間，聲音透過聽筒傳來時帶著明顯的怒氣：“讓侯副部長和物資部長現(xiàn)在到我辦公室來！”

我握著還在發(fā)燙的手機(jī)，低頭看了看工作臺上的顆粒，突然覺得，有些東西就算蒙塵，只要你肯為它站出來，總會有被看見的時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