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走過去,他們聽見聲音,齊刷刷地抬起頭,眼神里有期待,也有不安。
車間的鐵門半掩著,風從門縫里鉆進來,帶著機器上殘留的機油味,還有角落里堆著的半成品散發(fā)出的淡淡粉塵味,那是我們朝夕相處了一年的味道,此刻聞著,竟有些鼻酸。
我挨著老陳坐下,把跟秦總申請工資的事一五一十說了,又解釋了廠里原料斷供、設備停工的狀況。
話剛說完,老陳手里的煙蒂
“啪嗒”
掉在地上,他慌忙用腳踩滅,聲音有些發(fā)?。骸敖?jīng)理,您說的是真的?工資能開到年底?”
“真的,秦總都答應了?!?/p>
我點頭,看見老邱的手不搓膝蓋了,他抬手抹了把臉,不知道是擦汗還是擦別的;
小邵停下了踢石子的動作,眼睛亮了亮;小田猛地抬起頭,嘴角咧開一個笑,又趕緊抿住,好像怕笑出聲來不莊重。
“唉,其實俺們都知道,廠里這情況也沒辦法?!?/p>
老邱嘆了口氣,聲音里滿是理解,“這一年來,經(jīng)理您待俺們不薄,秦總也仁義,俺們哪能有怨言?”
“就是,”
小邵接話,語氣里帶著感激,“這時候讓俺們回家,還能拿工資到年底,換別的廠,哪兒有這好事?俺們得謝謝公司,謝謝經(jīng)理您?!?/p>
小田也跟著點頭,年輕的臉上滿是真誠:“俺明天就想回去,家里爹娘還等著俺呢?!?/p>
看著他們眼里的感激和釋然,我心里也暖烘烘的。
琢磨著大伙明天就要走,總得送送他們,便說:“今晚伙房加幾個菜,我請大伙喝兩杯,算是給你們送行?!?/p>
他們一聽,都樂了,老陳拍了拍我的肩膀:“那俺們可就不客氣了!”
手掌的溫度透過棉襖傳過來,帶著常年握工具磨出的老繭,糙得很,卻讓人覺得踏實。
下午我就去了伙房,跟做飯的張師傅說晚上加菜?;锓坷镲h著淡淡的米香,張師傅正蹲在地上擇白菜,見我進來,直起腰:“經(jīng)理,晚上想吃啥?”
“整個紅燒肉,再來個辣炒土豆絲,素炒青菜,拍個黃瓜,弄個西紅柿蛋湯,再炸盤花生米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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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報著菜名,都是大伙平時愛吃的,“酒就拿咱上次存的那箱本地白酒,度數(shù)不高,喝著順口?!?/p>
張師傅笑著應下:“放心吧,保證大伙吃得滿意?!?/p>
說著就拿起菜刀
“咚咚咚”
地切起菜來,刀刃碰到菜板的聲音,在安靜的伙房里格外清晰,聽著就有煙火氣。
傍晚時分,車間里的六個人
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