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雁兒,誰允你這樣跟叔父說話的,你一女子此去京城謀生?夫家都死絕了?”呂添壽厲聲呵斥道。他此話說得重,平白無故咒別人全家死絕。
“回叔夫的話,許家男丁皆死絕,遺腹子尚且不知男女?!眳窝憷淠幕卦?。能讓親生女兒從容赴死,天下沒誰了。
“既然如此,你可以跟著我們一同上京?!眳翁韷蹖擂纹沉艘谎蹍窝愕难?,圓鼓鼓的。他尷尬咳了兩聲,喃喃說道。
“二娘子,你叔父升官了,錦衣衛(wèi)百戶,京官。”高氏在一旁低聲解釋道,她面上的悲色消失殆盡。不知是不是呂雁的錯覺,叔母臉上洋溢著一絲得意。
錦衣衛(wèi)?姜姚腦袋炸裂開來。她忘記了什么嗎?這名字怎么這么熟悉,她怎么都想不起來,錦衣衛(wèi)是那個朝代的,這孟婆湯功效果然不一般。算了,不想了。
“叔母,你也一同前往嗎?”呂雁一把握住高氏的手。
“叔母留在濟州,京城地價貴,一大家子的,輕易不敢騰挪?!备呤蠈擂握f道,抽開了手。
得益于朝廷對朝天女戶的優(yōu)待,呂雁一行人能借住在寺廟的廂房。
日暮的光線漸漸散去,天邊那抹藍也消失殆盡,靈方寺徹底隱匿在崇山峻嶺間,廟里出奇安靜,廂房內(nèi)甚至能聽到夜鶯咕咕叫聲。
十二娘思緒飄飛,千佛殿里的雕塑讓她震驚不已。如此絕美的雕塑實屬罕見。
“天殺的呂添壽,他跟我討要金瘡藥的秘方。”呂雁摔著包袱,她的憤怒打破屋內(nèi)的寧靜,錦書午覺睡醒了,她睡眼惺忪,嘟囔著要吃肉。
“我的乖乖,這里是佛寺。”呂雁摟著她,輕聲低喃:“阿彌陀佛,童言無忌,童謠無忌。”面對女兒,她超級溫柔。
“呂大夫,我們要住幾日?!苯β槔c上燈,好奇問道。呂雁把零零碎碎雜物全卸下了車。此地環(huán)境清幽,空氣清新,她住上個一年半載不成問題,況且十二娘遲遲不愿意離開,她癡迷于千佛殿里的雕塑。
“法事還有幾日,你就放心住下吧。我的好叔父管吃管住?!眳窝銦o不諷刺說道。她心中悲切。國喪期過半,法事早不做,晚不要,偏偏等朝廷的封賞下來后,呂添壽才想著給呂鶯做法事,超度亡靈。這跟踩著女兒尸體上位無甚分別。
“呂大夫,錦衣衛(wèi)百戶是什么職位?”姜姚中午時段,蹲在千佛殿一角當吃瓜群眾,她親眼見證了一家團聚畫面。
呂雁搖頭。小老百姓的,關(guān)心這個干嘛,當吃的還是當喝的。
“正六品?!笔锢淅湔f道。天下女子命如草芥,朝天女的父兄得封百戶,千戶,這種一人得道,雞犬升天的好事,恐怕是普通百姓求而不得之事。
“十二娘,你怎么知曉?!眳窝阍尞悊柕?。普通百姓怎會知曉官職品階。十二娘是團迷,讓人看不透,摸不著。
“畫小像那些小娘子說得。”十二娘尷尬說道,手指絞在一處。
“那個小娘子,我認識嗎?”呂雁故意逗趣道。她知曉十二娘在撒謊,紅山鎮(zhèn)壓根找不出一個正六品官員,更別說是京官了。
“呂大夫,藏好你的秘方,那是你安身立命本錢。”十二娘正色說道,手指絞得生疼,她也不愿放手,疼痛讓她清醒。
“話雖如此,叔父討藥,于情于理,不得不給。”呂雁一聲嘆息。呂氏金瘡藥秘方,本該傳給兄長呂仁的,可呂至今仁生死未卜。
“阿娘,星星。”錦書眼里閃閃發(fā)光,她指了指帳子說道。
一只誤入廂房螢蟲帶走廂房內(nèi)的煩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