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初破,淡青色的天邊還綴著幾顆殘星,蟬尚未醒,到有幾個麻雀在檐上跳躍,啾啾啾,啄食著昨日撒落的谷物。
姜姚神思倦怠,目光呆滯,她如籠中鳥,任其如何掙扎,她都逃脫不出這座樊籠。
郭樂打著哈欠進(jìn)了屋?!跋暮?,你,你又一夜未睡?”這間拐角的雅間如今成了兩人每日碰頭處。
姜姚轉(zhuǎn)身,有氣無力問道。“你怎么起這么早。”這幾日,她作息完全顛倒,白日睡不醒,晚上不睡覺。其實(shí),對她來說,未嘗不是一種解脫,她半夜無所事事,可以做的事情很多,畫畫,雕刻,甚至是彈琴,說到半夜奏樂,有那么一絲詭異,一度驚動了守夜的侍衛(wèi)。一想到此處,她不由得莞爾一笑。
郭樂不斷揉搓著眼睛,湊近一步,冷冷笑道?!拔页虺?,我瞅瞅,你面上生瘡,看來是病得不輕呀?!?/p>
“痘痘而已,無須大驚小怪?!苯ι熘鴳醒荛_郭樂探究的目光,轉(zhuǎn)身讓出窗邊的賞景位。
對面之人一身粉色紗裙,郭樂瞪大雙眼,不可置信嚷道:“嘖嘖嘖,夏荷,你這穿的是什么?”
姜姚面色一囧,這身紗裙是月娘的,她在此處住了十幾日,壓根無一件自己的換洗衣物。月娘的身材跟她相差無幾。故而,不問自取。樓下一群少年郎的生存狀況更糟,每日光著膀子在廳堂中亂竄,或是穿著打雜仆役的衣物。她訕訕笑,起了興致,扮上了,她微微側(cè)臉,含情脈脈撩起鬢角的碎發(fā),朝郭樂行禮?!肮樱@廂有禮呀?!?/p>
郭樂嚇得面色發(fā)白,連連后退。他眉頭一皺,嘟囔著嘴道?!跋暮桑氵@身裝束不妥。”
姜姚翻了一個白眼,臉上堆著笑,扭著腰肢,甩著帕子,矯揉造作扭了扭身子,扯著嗓子說道:“公子,叫姐?!?/p>
郭樂伸出手,擋在身前,側(cè)身躲避?!扒竽?,別這樣。”困在此處,正常人都得發(fā)瘋。更何況,眼前之人不是正常人。
“這扮相怎么樣?”姜姚憋住笑,不斷扭動著身子,用帕子遮著半邊臉,聲音細(xì)細(xì)的?!袄删疫@扮相跟青樓的妓子相差無幾吧?”
“四不像?!惫鶚访碱^緊鎖,不斷搖頭,怎么說呢。小娘子面容英挺,可男可女。雌雄難辨,可這么一身花娘的裝扮,他一時不適應(yīng),非常假。
“四不像就對了?!苯孔⌒θ?,整個人松了下來。她翻著白眼,哼哼唧唧冷笑。她是故意如此裝扮的。她記得李三思曾讓她換過一套錦衣衛(wèi)的服飾,按她的推斷,文帝喜歡英武不凡的李晚,而不是一身脂粉氣濃郁的小娘子。
“這是何意?”郭樂不解問道。如此古怪,定有蹊蹺。
“郭樂,去洗洗睡吧,你臭死了?!苯σ匆幢亲?,打著哈欠轉(zhuǎn)身就走。關(guān)在此處少年郎,要算郭樂最講究。他不愿穿其他人的衣物,他身上一段衣物,晚間洗,白日穿。她在他身上聞到濕漉漉的皂角味。
郭樂不斷嗅著身上的味道,不安辯駁道:“夏荷,這是剛洗的衣物?!?/p>
姜姚捂嘴偷笑,她是故意氣郭樂的。誰讓他窮講究。
“夏荷,等一下?!惫鶚窚惤皯?,探頭出去。
姜姚微微轉(zhuǎn)頭,困倦襲來,一夜未睡,她腦子早已亂成一團(tuán)漿糊,她不滿嚷道:“干嘛?又有什么事?”
郭樂轉(zhuǎn)頭,一臉興奮招呼道:“夏荷,你過來看一下,府兵不見了?!?/p>
什么?姜姚神思錯亂,郭樂已探出半邊身子,不斷朝樓下招手,神奇的事發(fā)生了,沒聽到冷冽的呵斥聲。
不待姜姚有所反應(yīng),郭樂未打一聲招呼沖下了樓。
“干嘛去?”姜姚直愣愣問道。什么情況,郭樂做事如此果決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