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同處響起邦邦邦的聲音,一聲高亢的“人定”讓姜姚怎么都睡不著。
今日可謂是兇險異常。法覺寺的武僧把齋堂團團圍住。李三思與道涯住持端坐在蒲團上喝著茶,伴鶴湊近窗邊,神情肅穆。五人端坐在案臺前面面相覷,素面誘人香味讓人欲罷不能。可惜,誰也不敢動筷。
姜姚湊耳傾聽,在他們只言片語中。她聽到所謂贈田,賜田,置換。這是所謂的土地的問題嗎?寺廟里談土地?這是幾個意思。
“李施主,陛下的好意,老納知曉了,可寺廟的土地不是老納個人所能決定的?!钡姥霓壑ò椎暮殻吐曊f道。他臉上那一道道深淺不一的溝壑是歲月遺留下的痕跡。這些溝壑掩蓋住了這位老和尚的表情。
“老和尚,陛下其實并無惡意,良田歸置更便于管理,希望貴寺考慮考慮。”李三思莞爾一笑,他這個年紀(jì)毫無城府可言,三兩句話對話,他在老和尚面前就露了怯,他在老和尚面前簡直是透明體。
“三思,你這名字還是老納起的。”道涯和尚一臉和藹說道。李三思確實長大了,他的面容跟那人有七八分相似?;秀遍g,他以為故人來了。
李三思一怔,他與老和尚還有這種淵源嗎?他心中泛著一絲絲苦澀。他的生父正是他心中那道最隱匿的痛。
姜姚捂額,老和尚與李三思認(rèn)識?既是老相識何故讓武憎圍住他們幾人。況且,他們上山小分隊尚且餓著肚子。老和尚,有沒有點同情心。
“老和尚,今日我們上山是為討素齋的?!崩钊紡娦蟹€(wěn)住心神,訕訕笑道。
“三思,勿動妄念,一切隨緣隨心?!钡姥囊恍Χ^。隨即,他緩緩起身,道了一句阿彌陀佛。
李三思心顫不已,他的定力在老和尚面前簡直不堪一擊。道涯和尚短短一句話,他的心瞬間又亂了。妄念,他的生父就是他畢生揮之不去的執(zhí)念。
隨著道涯主持的離開,齋堂外的武僧漸漸散去。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。
“李三思,你為何誆我們前來?!焙衩嫔珣K白,憤憤不平嚷道。武僧包圍齋堂,大戰(zhàn)一觸即發(fā)。李三思卻能面無表情與老和尚喝茶談心,真是枉顧他們的安危。
“人多熱鬧些?!崩钊祭淠Φ?。國子監(jiān)學(xué)子可歸納為文弱書生,幾人游玩上山是不會引來寺廟的防備的。誰知,棋差一著。
“三思,你為陛下做說客?”張景成眉頭緊鎖,他大致能猜出文帝的動機。武帝少時曾為僧,對寺廟格外寬容大度,武帝時期,佛寺得到了空前發(fā)展,各寺廟勢力極速擴張,圈了大量閑置土地,寺廟勢大,各種以寺廟為主的高利貸孕育而生,百姓苦不堪言,寺廟簡直是另一處盤踞一方的藩王。
“我欲進戶部,這是我與陛下的約定。”李三思面色沉沉說道。他進兵部是陛下對舅父下的一步狠棋。勸降道涯和尚則是陛下對他下的一步妙棋,兩處相害取其輕,他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。
“先習(xí)吏事不該是每個官衙都去嗎?”謝燁打斷李三思的話語,他疑惑望向大家。
桑永安搖頭,素面早已涼透。他側(cè)著頭,百無聊賴用筷子挑著面。
“永安,別玩了,先習(xí)吏事,你要去那個官衙。”張景成奪過桑永安的筷子,啪一聲,筷子重重摔在桌面上了。
這國子監(jiān)的學(xué)子仿佛給謝燁打開新世界的大門。他不知衙門是供各府權(quán)貴擇選的,他喃喃說道:“挑官衙?”
“有何不可,我們冒險陪李三思走上這么一遭,官衙隨你挑選。李三思負(fù)責(zé)出面解決。他現(xiàn)在可謂是皇帝陛下的心腹?!睆埦俺衫浜咭宦?,低頭湊到李三思面前,玩心大起,低喃道:“三思,成嗎?我們可是生死之交的情誼呀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