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郊為什么要跑?
我不是救下了殷郊嗎?
那我是誰?
這個念頭,并非疑問。
它是一根針,精準(zhǔn)地刺破了眼前這個名為“現(xiàn)實”的脆弱氣泡。
廝殺聲、怒吼聲、兵刃碰撞的尖銳鳴響……
所有的一切,都在瞬間失真,像是被水浸透的畫卷,色彩與線條開始模糊、暈開,最終化作一片遙遠(yuǎn)而混沌的背景噪音。
手臂上深可見骨的傷口,那火辣辣的痛楚,正如同潮水般褪去。
不。
不是褪去。
是他的意識,正在從這具名為“殷郊”的軀殼中,被強行抽離。
他依舊“看”到那具身體在揮劍,在格擋,在因為與生俱來的恐懼而肌肉緊繃,因為被設(shè)定的憤怒而面容扭曲。
但那已經(jīng)不是他了。
那只是一具正在盡職盡責(zé)演完最后一場戲的、被掏空了靈魂的提線木偶。
一個冰冷、清晰、不容置疑的認(rèn)知,在他真正的意識核心中,轟然炸響。
我是陸長青。
轟隆!
整個虛假的世界,應(yīng)聲崩塌!
眼前那個獰笑著的“雷開”,面容如同融化的蠟像,五官被一只無形的手抹去,又在劇痛的嘶吼中重新揉捏、塑造。
他身后的陰兵,他腳下的廟宇,頭頂?shù)牧褐胁季岸荚谕呓狻兟?,化作紛飛的光點。
陸長青的視角被無限拉高,漠然俯瞰著這場鬧劇的終結(jié)。
那具名為“殷郊”的皮囊,動作越來越僵硬,最后在一聲不甘的嘶吼中,“嘭”地一聲,化作最純粹的靈光,消散無蹤。
“吱嘎——”
一聲令人牙酸的、骨骼錯位的聲響,將陸長青的注意力重新拉回。
眼前的“雷開”,那張重塑的面容終于定格。
不再是陰鷙的武將。
而是一張年輕、俊美,卻被無盡陰戾與怨毒徹底扭曲的臉。
他的眉心,血肉猛然翻卷!
一顆猙獰的豎瞳,強行撕裂了皮肉,悍然睜開!
那豎瞳里沒有瞳仁,只有一團深不見底、燃燒著神性與鬼氣的暗金色火焰,死死地鎖定了陸長青的意識體。
他身穿一副古老、破碎,卻依舊透著無上威嚴(yán)的甲胄,周身繚繞的怨氣與煞氣,足以讓任何羽化境之下的修士看上一眼,便神魂崩碎,道基消融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