奈何眠燈是打小在山里長大的,連山妖精怪見到她都要捂著頭跑。當下手腕靈巧一翻,輕易掙脫桎梏:“二少爺,這是黎老爺金口玉言答應我的,你也聽的清清楚楚?!?/p>
“看來你是真不知死活!”黎賀胥陡然發(fā)難,五指如鉤,閃電般抓向眠燈肩頭。
他快,眠燈更快。只見她微微矮身,那只手便擦著她發(fā)絲掠過。她順勢閑適地往旁邊藤蔓一靠,語調不緊不慢:“千日醉雖珍貴,也不值當如此大動肝火。二少爺總得給我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吧?”
“理由?你搶我的東西,還敢問我理由?”
黎賀胥見她姿態(tài)閑散,渾似沒有把他放在眼里,,怒火更熾,欺身而上,氣勢洶洶。
眠燈眸光一冷,指尖暗扣碧潮生——
恰在此時,“吱呀”一聲,春荷院的門,開了。
“外頭吵什么呢?”
興許是動靜大了,里室走出一個一身月白紗衣的美人,頭梳朝云髻,步搖上掛著的流蘇隨著搖曳生姿的步伐,不緊不慢地擦過肩頭。
看仆從的神色,眠燈大抵能猜出這就是春小娘。
她嗓音柔媚得能滴出水來,落在眠燈耳中,竟莫名覺得耳熟。眠燈壓下心頭疑惑,將“姨父遺書求酒”的說辭復述一遍。
春小娘聽罷,扭頭看著黎賀胥:“不過兩壇酒,二郎何必這樣生氣?來來來,進我屋里喝茶消消火?!?/p>
她語調嗔怪溫柔,任誰聽了心都酥了。然而,剛剛還怒不可遏的黎賀胥卻如遭雷擊。
這位少爺面色一下子慘白,仿佛見到鬼一樣,整個人都透露出驚恐之色:“你……你還活著?不對,我明明聽下人說你一直沒回來,你應該……應該……”
眠燈有些疑惑,這話什么意思?
春小娘掩唇一笑,眼波流轉:“瞧二郎這話說的,倒像盼著我死似的??爝M來吧!”
轉頭對眠燈拋下一句:“今日我這不方便,你明日再來吧!”
這二郎喊的有多婉轉多情,對眠燈說的就有多不耐煩。春小娘看也不看眠燈一眼,就將呆若木偶、失魂落魄的黎賀胥不由分說地拉進去了。
變故橫生,眠燈一頭霧水地站了一會,直到黎賀胥消失在門內,才倏地回神——
春小娘的聲音,分明與昨夜被拋入井中的女子的,一模一樣!
難怪黎賀胥天不怕地不怕,剛剛卻是那樣失態(tài)。
他分明昨夜已經殺了春小娘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