怪物喉嚨里發(fā)出低沉而愉悅的咕嚕聲,似乎在享受獵物最后的恐懼。
大勢已去。趙天宇在心中無聲地嘆息,緩緩閉上了雙眼。
既然無力反抗,那便保留最后的尊嚴去面對終結(jié)。
意識恍惚間,一絲荒謬與苦澀涌上心頭。
他沒想到,自己有幸重活一世,歷經(jīng)波瀾,最終卻要倒在這荒蕪之地,以這樣一種方式謝幕。
然而,預(yù)想中的恐懼并未占據(jù)心神。
躺在這冰冷的土地上,他的內(nèi)心竟異常平靜。
重生以來的歲月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飛速掠過。
他做了太多前世只能仰望、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,攀上了曾經(jīng)無法企及的高度,體驗了截然不同的人生。
雖然仍有未竟之事,但比起前世庸碌無為的結(jié)局,這一世,他已足夠精彩,心中并無太多不甘,反而充盈著一種奇異的滿足感。
若說真有什么遺憾,那便是與上一世如出一轍——無法為年邁的父母養(yǎng)老送終,無法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子長大成人,共享天倫。
這個念頭刺痛著他。
但轉(zhuǎn)念一想,這一世,他至少為家人打下了堅實的根基,積累了足以讓他們一生衣食無憂的財富。
他深深地相信,堅強而智慧的倪俊婉,一定能夠?qū)⑺麄児餐暮⒆优囵B(yǎng)成一個優(yōu)秀的人。
想到妻兒未來的生活有所保障,這份遺憾便稍稍得到了慰藉。
可是,另一股更深沉、更尖銳的愧疚感隨即撕裂了他的平靜。
霍戰(zhàn)、火狼、佐藤美莎……還有那些追隨他來到此地的雇傭兵和忍者們,一張張鮮活的面孔在他眼前閃過。
是因為他的決策,才將他們帶入了這片絕地,害得他們或重傷瀕死,或可能已魂歸天際。
這份沉重的負罪感,遠比死亡本身更讓他難以承受。
怪物的低吼近在耳畔,他甚至能感受到那灼熱而腥臭的呼吸噴在臉上。
趙天宇凝聚起最后一絲意識,等待著最終的撕裂與黑暗降臨。
那怪獸如同得勝的君王,緩緩轉(zhuǎn)動它龐大的頭顱,猩紅的雙眼掃過整個狼藉的戰(zhàn)場。
映入它眼簾的,是橫七豎八倒地不起的身影,空氣中彌漫的血腥與寂靜,無一不在宣告著它的絕對勝利。
確認再無任何威脅后,它最終將目光牢牢鎖定在癱倒在地的趙天宇身上,那眼神中混雜著殘忍的戲謔與捕食者的專注。
趙天宇仰面躺著,連轉(zhuǎn)動脖頸都異常艱難,只能透過模糊的視線,看著那布滿暗色鱗片的巨足一步一頓地向自己逼近。
隨著距離拉近,一股混合著血腥與長時間沒有洗澡的惡臭的刺鼻惡臭撲面而來,幾乎令他窒息。
求生的本能讓他試圖移動身體,哪怕只是向旁邊翻滾一寸,但他全身的肌肉都像是脫離了掌控,軟綿綿地不聽使喚。
他甚至能感覺到躺在手邊的神龍棍那冰冷的金屬觸感,可往日里如臂指使的武器,此刻卻重若千鈞,連指尖勾動一下都做不到。
怪物最終停在了他的身側(cè),投下的陰影將趙天宇完全籠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