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獨愛寡人之心甚篤,如今已然難以遮掩。偏又有驚世大才……”
這熱愛心意不僅難以掩飾,恐還要溢出來,甚至都敢當面大膽說要隨葬驪山……
這與當面唱誦《詩經(jīng)》,歌詠【谷則異室,死則同穴】,又有何區(qū)別?
偏偏如此人才,又是他早已定下的王后人選。只如今猝不及防,角色倒轉,他的承諾也顯得格外倉促。
姬衡想到此處,腳步又不自覺放快一些。
周巨在旁快步急走,倉促跟著,已然急出了一頭熱汗,又聽姬衡的聲音繼續(xù)傳來:
“如此誠心,寡人也當報之——明日于上林苑獵雁一對,以慰秦卿之心?!?/p>
他心中又是一跳。
其實,秦國之前冊封王后,根本不必三書六禮——大王封下即可。
而大雁恩愛和合,每年都是春歸秋行,從不違時。如此至信如時,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忠貞有期。
同樣,也是如今秦國婚姻事中必不可缺的吉祥之物。
大王有此吩咐,顯然對秦卿的包容與愛重之心,遠勝所有人!
他心念電轉,此刻也笑道:“既如此,臣還請先退下?!?/p>
“雖諸般禮儀難以周全,但臣也當即刻吩咐少府,而后召奉常與宗正前來相議。”
姬衡頓住腳步。
而后他看著周巨,點頭應允:“去吧?!?/p>
他的身影在宮閣之中漸漸遠去,周巨在原地恭送,此時才終于抬起頭來,遙望著那高大的背影。
不知為何,一股仿佛要迎接歷史車輪的戰(zhàn)栗感,油然而生。
他在夜風中渾身汗毛聳立,仿佛自秦卿那一句【我要做大秦王后】起,整個大秦,都將要面對前所未有、聞所未聞的巨大變革。
……
而在回南宮的馬車上,此刻一片寂靜。
醫(yī)明服彩二人候在寢宮,原本打算好好服侍主君歇息一場,安眠藥湯都已煮上。
卻見回來的三人中,秦卿神采奕奕,卻又眉頭微皺,仿佛在思索著格外艱難的問題。
赤女烏籽卻全無做奴婢的姿態(tài),腳步顫顫,膝蓋綿軟,面容泛著微微的蒼白,頰上卻又生出一抹古怪的紅。
又害怕,又顫栗,卻又有著難以抑制的激動與喜悅……
醫(yī)明急急上前:“秦君可是受了驚嚇?奴婢去煎一碗安神湯吧!”
赤女烏籽在宮中年深日久,如今卻做如此惶恐姿態(tài)……到底是發(fā)生了何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