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鄭建隆八年三月二十八日,距離漠北王庭只有七十公里的原阻卜部老營——可敦城,發(fā)生了一起很小的事件。
一個奚族奴隸,去偷自己的主人、一個阻卜族富戶的馬鐙子時被發(fā)現(xiàn)了。這種情況下,他有80%的概率會被吊起來用馬鞭子抽死,還有20%的概率被老爺騎著馬拖在地上拽死。
主要取決于老爺今天想做幾組有氧運(yùn)動。
于是,他便不顧一切的逃命,收到消息的阻卜士兵騎著馬在后面追,用套馬索套中了他的脖子,把他勒倒在地,上去就是一頓拳打腳踢!
可能是套馬索套的太緊了,也可能是阻卜士兵出手沒有輕重,反正這個奚族人最后舌頭一吐、兩腿一蹬,死給他們看了。
在部落制的草原上,死個人并不是什么新鮮事,更不要說還是個奴隸了,還是個盜竊主人物品、以下犯上的賊。
但政治上的事兒,是看誰對誰錯的嗎?
是看有沒有利用價值!
只要有需求,哪怕你一輩子樂善好施,善名遠(yuǎn)播,那也白想活!哪怕你一輩子作惡多端,罪惡滔天,那也不能死!
人在干壞事的時候是一點(diǎn)也不覺得累的,凌晨得知了這件事后,立刻無視冰天雪地凍死個人的鬼天氣,親自帶著人跑到可敦城,把這個奚族人的尸體從凍土里挖了出來,帶上他的舅舅、嬸子和侄女,一路拉到了漠北王庭。
得虧此時的漠北是個天然大冰箱,不然這來回一趟還真遭不住,怕是得爛的臭掉……
王庭城外西南邊的草市上,破舊的擔(dān)架上蓋著爛毯子,一男兩女、身著奚族人打扮的三名親屬正在坐地嚎哭,凌晨已經(jīng)提前培訓(xùn)過他們了,用的就是當(dāng)初跟著路云知去人家家里替人哭喪的寶貴經(jīng)驗(yàn)。
你看,生活處處有驚喜,技多不壓身,指不定哪天就用到了。
多學(xué)多練~~
這奇怪的一幕立刻就吸引了周圍人群的注意,他們紛紛圍攏過來吃瓜??礋狒[這一塊,全世界都是通的,誰的內(nèi)心還沒個八卦之火熊熊燃燒呢?
周圍早就等待多時的鏢師們立刻假裝知情人士,捂著嘴小聲在圍觀百姓耳邊添油加醋的一通宣傳。偷東西的事是不提的,奴隸的身份是要隱瞞的,比竇娥還要冤屈的故事是要人盡皆知的?。?/p>
“就因?yàn)樗寝勺迦?,得罪了阻卜族的貴人,就被……嘖~~”
“唉!誰讓人家是阻卜人呢?天生就高人一等,今天死的是他,明天又會是誰呢?”
“阻卜汗國的天……還是太黑了??!勤勞老實(shí)的人被打死,坐享其成的人橫行霸道……”
“西拉木倫(奚族人發(fā)源地)的河水像母親的淚水一樣正在流淌……”
“他們造的車(奚族以造車技藝聞名)那么結(jié)實(shí)耐用,可他們的生命卻如同鳥兒的羽毛一樣輕薄脆弱……”
“他那么努力的艱難求生,卻還是沒能熬到春暖花開,永遠(yuǎn)留在了這個寒冷的嚴(yán)冬……”
漠北王庭多的是阻卜族以外的其他民族子民,尤其是外圍氈房遍布的棚戶區(qū),中下層百姓里也有阻卜人,但肯定比不上其他十幾個民族加起來的人數(shù),這是個統(tǒng)計學(xué)問題。
周圍的奚族人聽完了經(jīng)過鏢師們稍微修改后的來龍去脈,一言不發(fā)的盯著地上的爛羊毯,雙拳緊握,牙關(guān)緊咬,額頭上青筋暴起,臉色陰沉的都能滴出水來!
其他部族的人也沒好到哪里去,今天死的是奚族人,明天怎么就不會輪到突厥人、鬼方人、契丹人、唐兀人或者漢人呢?誰敢保證自己不會走在路上被阻卜醉漢打死?
再加上最近發(fā)生的事情,民眾的情緒壓抑到了極點(diǎn)?。?/p>
“不行,不能再這樣下去了!”混在人群中的哈吉老丈看著周圍這些神色戚戚、兔死狐悲的圍觀百姓們,義憤填膺的舉起拳頭高聲大喊道:
“我們必須要讓汗帳給個說法!當(dāng)初說好的一視同仁、各部落平等呢?他們就是這么給我們平等的?!”
此言一出,瞬間群情激奮?。?/p>
“對!阻卜人不過是躲在后面偷竊我們辛辛苦苦打到的獵物的賊!當(dāng)初是我們契丹部、突厥部、靺鞨部跟南人激戰(zhàn),才沒有讓他們打進(jìn)草原,他阻卜部憑什么騎在我們頭上拉屎?!”
“就是!我們鬼方部為了草原,整個部族都幾乎打滅絕了!敕勒部幾乎一直在跟南人作戰(zhàn),就連西邊的高車部都算得上是草原上的好男兒,他們阻卜人做什么了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