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雍朝,人一旦活過四十歲,很多人家就會提前置辦壽材,以備不時之需。
這種事聽起來荒唐,但卻是古老流傳下來的風俗。
夜深人靜,一條深巷里,白蒙蒙的霧氣自巷內噴涌而出,緊接著一隊頭戴斗笠,面裹面紗,身披白色紙衾的瘦高紙人抬棺撞破薄霧,出現(xiàn)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上。
紙人落地無聲,腳下似是有陰風白霧托舉,當遠處街口傳來更夫敲響梆子的動靜時,這一隊紙人便抬著棺槨,就那么舉重若輕的跳到了街邊鱗次櫛比的房檐屋脊上。
紙人送葬隊伍沿著茶鋪、灰石鋪、估衣鋪等鋪面的屋頂,一路前行,如履平地。
直到有陰風不小心刮落一片薄瓦時,更夫聞聲抬頭。
待看到街邊房頂抬著暗紅棺材送葬的紙人隊伍后,更夫忍不住驚呼出聲。
聽到聲響,三十二個紙人齊刷刷回頭,有紙人斗笠下的白紗被陰風掀起一角,頓時就露出了死人一樣的面容。
關鍵這死人還涂了腮紅,點了朱唇,慘白的臉上還有一抹黃不黃綠不綠,人也無法分說的色彩。
如果非要說,那便是死氣沉沉的色調!
大晚上的遇見鬼抬棺,是個人都害怕。
更夫心說,他這是常年打更,終有一日讓他撞見鬼了。
我啊,還是趕緊跑吧!再遲疑一會,怕是這紙人就要把他塞進棺材里,抬去活埋了!
說時遲那時快,紙人齊刷刷回頭的功夫,更夫轉身撒丫子就跑,就連那手里的梆子銅鑼都被他丟到了地上。
翌日天明,仵工鋪門口走出來一個精氣神有些萎靡的白面青年。
那模樣就跟流連勾欄花樓四五日,白天黑夜都不曾歇息過的拼命三十次郎一樣,似是打個哈欠都能一睡不起。
徐青捶了捶腰,抬頭看了眼斜對門正往外潑水的程老板。
后者瞧見他這副模樣,就調笑道:“呦,徐秀才這是怎么了?莫不是夜里陪小娘子讀書讀狠了?”
程彩云話音剛落,孫二娘的身影出現(xiàn)在鋪門口。
“徐青,昨天炸小魚味道不錯,你回來的時候,捎點回來,我?guī)湍憧吹?!?/p>
玄玉附身孫二娘后,當著外人的面就會對著他直呼姓名。
徐青見怪不怪,點頭算是答應。
玄玉說完炸小魚的事,方才回過頭看向調笑徐青的程彩云。
貓聽不懂寡婦話里藏著的猛料,她認認真真道:“昨晚徐青沒有讀書,他在屋里折騰了一晚上,許是累了?!?/p>
程彩云老臉一紅,心說這姑娘怎么什么都敢往外說。
饒是寡婦聽到這話,心里也覺得發(fā)臊,她暗啐一口,哪好意思搭腔,轉身就回到了自己的鋪子。
徐青默默看向玄玉,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好。
“記得帶炸小魚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