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樓底下,徐青尋了個不起眼的地方,側(cè)著身子聽郭東陽講書,待聽到對方講玄女廟來歷的時候,他微微一愣。
這老家伙,莫不是專門跑到萬壽縣調(diào)查走訪了一圈?不然怎么會知道這么多的細節(jié)。
繼續(xù)往下聽,郭東陽把扇子揣手里,左右掃視一圈,說道:
“那玄女廟不似大廟氣派,也沒什么人前往禮拜,廟頂上的青瓦早蒙了灰,神像上的金漆也褪了色,香火冷清得能結(jié)冰碴子。
但就是這么個冷廟,一日里卻忽然有一個災(zāi)民闖了進來,你道那災(zāi)民什么模樣?”
郭東陽嘿然一笑道:“這人瘦得兩腮凹進去能盛二兩水,倆眼窩子比井窟窿還要深三分。渾身上下就裹著件破襖,風(fēng)一吹直打旋兒,活像胡楊樹上掛了千年的老樹皮。
此人走路也不帶聲兒,飄悠悠跟踩著棉花似的,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蘆葦桿子成了精”
一些吃茶的看客聽得發(fā)笑,唯獨只有徐青默然不語。
他見過那些流民的模樣,眼下卻是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。
“那人進了玄女廟,眼看是快要餓死的數(shù),但這人卻沒給自己求活路,反而敞開了懷,把一個瘦的發(fā)黃的嬰兒抱了出來?!?/p>
“男人把孩子放到香案上,二話不說咚咚咚三個響頭下去,可就磕出了血!”
“玄女娘娘,您開開眼,我死不死活不活無所謂,這孩子命苦,孩他娘昨日才咽了氣,今日一早懷里娃還扒著冷尸尋奶吃?!?/p>
“我實在找不來人救他,只能來求您了?!?/p>
郭東陽講的煞有其事,徐青原本不以為意,只當(dāng)是這老頭從哪聽來的瞎話傳說,直到聽見玄女娘娘手持凈瓶,拈起楊柳枝顯靈的時候,徐青終于繃不住了。
你說的這是玄女娘娘嗎?
“玄女手持柳枝輕點,那香爐里的香灰便都化作了白米白面。自此方圓百里的難民算是有了糧吃?!?/p>
“說來也奇怪,任是千軍萬馬來取糧,那米山總不見少,那廟門口的面也總刮不完?!?/p>
“只可惜,玄女娘娘私自放糧,引來天帝不滿,在災(zāi)民剛顧住性命的時候,天火突降,把那玄女廟燒了個干干凈凈?!?/p>
“直到今年開春降了甘霖,玄女廟前忽然生出一眼清泉,泉邊石碑現(xiàn)出四句詩詞,說是——泥塑能救急難人,真神不在高香勤。若叫天下官清正,何勞神仙顯圣靈?”
底下茶客議論紛紛,有人出言道:“難不成真有此事?我聽聞萬壽縣確實有一眼新泉和一座石碑,上面刻著的確實有這么幾句詩。”
徐青微微皺眉,他可沒有立碑,更沒有閑心去挖一眼泉水出來。
這事誰干的?
離開茶樓,徐青別的事沒干,但他卻記下了玄女廟遺址外,被神秘人立下的那座碑。
您可記著,往后指不定還有這碑的事。
仵工鋪,徐青溜達完,拜訪完朋友,便回到了自個兒的‘停尸間’里。
關(guān)上房門,看著一庫房的尸首,徐青興奮的搓搓手,宅在皇陵的半年,把他憋得身上直長毛,如今出關(guān)歸來,除了在面攤淺嘗輒止外,這還是他頭一次暢享摸尸。
度人經(jīng)翻頁,三教九流各式各樣的走馬燈浮現(xiàn)眼前。
像老??痛罅ν瑁菲じ嗨庍@些自不必多說,就當(dāng)是充庫存了,期間除了些常見的民間百藝外,徐青還得到了一個有意思的小術(shù)——以假亂真術(shù)。
這是個造假的江湖小術(shù),古玩字畫,奇珍異寶,只要是以外形質(zhì)地分辨真假的物件,都能憑借此術(shù)進行仿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