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住手!”
崔時元何等惜花愛花,在他眼里,那些花一年里不知道要經(jīng)歷多少日曬雨淋,這才有短短幾日花期,若是此時被人無情折去,那得是多大的罪過?
前來游玩的富家子弟性情乖張,崔時元不開口阻攔還好,一開口,一群人反倒和他較上了勁,非要折花摘花不可!
“這花是你栽的不成?偏要你來多管閑事!”
“這花雖不是我栽,可也是寺廟里的花,你等無端折花,已是無禮!”
“寺廟?不妨告訴你,這廟當初興建時,還是由我等家中出錢資助,這才有了今日景象,如今我等莫說折一枝花,便是把這花全部連根拔了,你又能如何?”
崔時元眼看勸不住,便惡向膽邊生,沖向前去,要做那護花使者。
一行人廝打在一塊,崔時元身單力薄,哪是一群紈绔子弟的對手,不過片刻,整個人便鼻青臉腫,沒了招架之力。
為首之人仰首大笑,轉身就要去采折那些牡丹。
但他卻不曾料到,崔時元惜花如命,竟又跌跌撞撞的跑上前來,用身體護住那些牡丹,任由別人如何推搡踢踹,他都不肯離去。
那大戶人家的公子自覺失了面子,心中火氣愈發(fā)難以遏制,當即便命隨從將崔時元制住,他則當著崔時元的面,去采取園中之花,用來折辱對方。
崔時元看著眼前之人踏入花園,心中除卻屈辱,更多的則是痛心。
彼時崔時元痛哭流涕,走進花園的采花大盜則肆意歡笑,若無意外,花園之中的牡丹必定在劫難逃。
然而,就在這緊要當口,有前往寺內焚香祈福的女子帶著一班隨從護衛(wèi),喝止了這群紈绔子弟的行為。
這女子不是旁人,正是淮南顧家新進門的小主母。
淮南顧家何等望族,一群權貴子弟只會恃強凌弱,此時見到顧家主母當面,卻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。
一通斥責,趕走這群外出廝混,不干正事的公子小姐,顧家主母事后又命人給崔時元處理了傷勢。
慈照寺方丈、監(jiān)院聞聽此事,都來看望。
方丈感念崔時元舍身護花之舉,認為這孩子有好生之德,便有心接引,讓他剃度出家。
崔時元一心只在花上,哪會跑去誦經(jīng)念佛,去修那禪道?
“大師,我無意出家,不過若是大師肯念我愛花之情,讓我做個園丁,常來照顧這些牡丹,我便十分感激了?!?/p>
方丈欣然同意。
如此崔時元每隔一日,就會趕到寺里照顧那些牡丹,風雨無阻。
約莫兩年光景,寺院擴建,需要廢除牡丹園,新修一座塔院,方丈念及那些牡丹,便延緩了推倒日期,特意等到崔時元來時,再做處置。
隔日,崔時元如期而至。
當他聽聞方丈打算后,忍不住皺眉道:“出家人素來有好生之德,塔院終究是磚石堆砌的死物,方丈緣何要毀這生機盎然的園子修建塔院?”
“阿彌陀佛?!狈秸赡韯臃鹬?,說道:“濟世度人需要有佛門道場,塔院建成可度化更多信眾。至于這些牡丹的去留“
見對方仍有疑惑,方丈含笑道:“施主不覺這正是佛門善緣嗎?若非我佛慈悲指引施主到此結緣,老衲又怎忍心毀壞這些有靈花草,去修建塔院?”
“方丈此言何意?”
“醫(yī)者仁心濟世,既有治人的良醫(yī),也該有醫(yī)花的圣手。若施主愿收留這些牡丹,既能遂了敝寺擴建之愿,亦可令此花不傷性命”
欸?崔時元聽完這話,剛準備好要和禪師辯論三天三宿的措辭瞬間咽了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