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說話時,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被她的話語攪動得扭曲起來,連陽光都似乎變得忽明忽暗。
“好好好!我聽您的,立馬就回去看看!”汪大爺嘴上應著,心里卻盤算著怎么盡快脫身。
轉身時,草鞋在濕滑的石板上打滑,鞋底與石板摩擦發(fā)出“哧溜”一聲,他踉蹌了一下,險些摔倒,手忙腳亂地扶住旁邊的一棵小樹苗才穩(wěn)住身形。
他的腳步慌亂而急促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,發(fā)出“嗒嗒”的聲響,在寂靜的山間格外清晰。
那聲音像極了戰(zhàn)鼓錯亂的鼓點,毫無章法,又似驚雀撲棱翅膀逃離囚籠,充滿了慌張與恐懼。
晨霧在他身后翻涌,像是有了生命,化作無形巨手,從四面八方伸來,妄圖將他拽回那片神秘莫測的未知之地。
那霧氣濃得化不開,帶著一股寒意,鉆進他的衣領,讓他打了個寒顫。
每走一步,脖頸后便泛起陣陣寒意,仿佛被無數(shù)雙來自幽冥的眼睛死死鎖定,那些眼睛看不見摸不著,卻能讓人清晰地感覺到它們的存在。
脊背的汗毛都根根倒豎起來,像是有無數(shù)細小的針在刺著皮膚。
“這才對嘛,記住老婆子的話,都是為你們好,我還能害你不成?”呱婆子見他答應了,臉上露出一絲欣慰,可隨即又想到了什么,語氣變得急切起來,“老婆子我見過的人多了去了,什么大風大浪沒經歷過?
你和杏花都是健健康康的,想要孩子,順其自然就好,自然會有的,別著急,別聽那些鬼話,別用那些歪門邪道的法子,那些法子都是害人的,會遭天譴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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別……哎呀,你!”呱婆子的聲音似盤旋山間的老鴉,沙啞的嗓音里裹著歲月沉淀的急切,她看著汪大爺加快的腳步,急得跺了跺腳。
她枯瘦如柴的手指死死攥住汪大爺?shù)拇植家滦洌戈P節(jié)因用力而泛白,像是要嵌進布料里。
布料摩擦的窸窣聲與她急促的喘息聲交織在一起,在寂靜山道上形成一段令人不安的樂章,仿佛她抓住的并非衣袖,而是汪家命運的韁繩,一旦松手,整個家族就會墜入深淵。
她布滿皺紋的臉上,渾濁的眼睛緊緊盯著汪大爺,那眼神復雜得很,既有長輩對晚輩的關切,擔心他誤入歧途,又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憂慮,仿佛預見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。
汪大爺走了幾步,感覺衣袖都要被扯破了,心里的焦急越來越甚。
他突然猛地一掙,用盡了力氣,“嘶啦”一聲,衣袖撕裂的輕響如同繃斷的琴弦,在山間格外刺耳。
他轉身撒腿就往龍王鎮(zhèn)跑去,也顧不上撕破的衣袖,蓑衣在風中獵獵作響,像一面殘破的戰(zhàn)旗,昭示著他的狼狽與倉促。
他的身影在霧氣中時隱時現(xiàn),宛如被邪祟追趕的逃兵,每一步都踏碎地上的晨露,濺起的水珠在朦朧光線下泛著詭異的幽藍光澤,仿佛是從幽冥之地濺起的水滴,又似神秘符咒上閃爍的靈光,透著一股不祥之兆。
他大口喘著粗氣,胸口劇烈起伏,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,仿佛要沖破胸膛的束縛,跳出來一般。
呱婆子哪敢去追這個年輕人?
她年紀大了,腿腳不便,跑幾步就氣喘吁吁。
她扶著路邊歪斜的老槐樹,樹皮粗糙,硌得手心生疼。
枯枝在她掌心簌簌發(fā)抖,仿佛也在為即將發(fā)生的事而戰(zhàn)栗,擔心著汪大爺?shù)拿\。
“汪大甥子,你不聽老人言,吃虧在眼前,這話可是老祖宗傳下來的,準得很!”呱婆子對著汪大爺?shù)谋秤按蠛?,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,“現(xiàn)在馬上回頭趕回家還來得及!
哼!你那老婆眼神銳利,性子要強,你可得多上上心,別讓她受委屈,也別讓她犯糊涂!
你今天要是不回去,定會追悔莫及,到時候哭都來不及!”她的喊聲撞在山壁上,又被彈回來,在山谷間來回激蕩,像是無數(shù)冤魂的哭號,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,仿佛要鉆進汪大爺?shù)亩淅?,刻在他的心上?/p>
她望著汪大爺遠去的背影,那背影越來越小,很快就要消失在霧氣中。
她重重地嘆了口氣,那口氣里滿是無奈和擔憂,蒼老的面容上寫滿了失望。
“——沒出息的東西!氣死我了!遇事怎可如此糊涂!一點都不像你爹,你爹可比你穩(wěn)重多了!”呱婆子氣得直跺腳,濺起的泥點落在她褪色的藍布裙上,宛如點點墨痕,似是命運留下的印記,預示著未來的坎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