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色復(fù)雜得像被暴雨沖刷過的泥地,坑洼中積著渾濁的水,分不清是憤怒掀起的浪還是無奈沉淀的沙。
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與掙扎,仿佛在與體內(nèi)翻涌的酒氣和心底的理智相互抗衡,眉頭時不時地抽搐一下,牽動著臉頰的肌肉,形成一個個細密的小疙瘩,像雨后土地上拱起的蚯蚓糞。
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藍布褂子的衣角,布料被捻得發(fā)皺,像一團被揉亂的棉紙,邊緣卷起細小的毛邊。
“哦,方才你所言,我起初未曾留意,原來你早已知曉她昨夜在豆腐堰所發(fā)生之事。”
媒婆子挑了挑眉,兩道眉毛像兩把剛在磨刀石上磨過的小刷子,根根分明且?guī)еJ利的弧度。
眼中閃過一絲驚訝,那驚訝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,瞬間激起層層漣漪,以瞳孔為中心向四周擴散,撞在眼白的邊緣才緩緩消散。
幽光在眼眸中閃爍,似能穿透汪東西的皮囊,洞察他心底隱藏的一切秘密,看得汪東西后頸的汗毛都根根豎起,像被針扎了一樣,渾身泛起細密的雞皮疙瘩。
她的嘴角微微上揚,帶著一絲探究,像孩童打量螞蟻搬家時專注的神情,目光在汪東西臉上逡巡不去。
“我知曉得比你們還早!
我早有察覺,故而昨夜有意給她機會。
我佯裝早早去吃酒,實則暗中觀察?!?/p>
汪東西的聲音提高了幾分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,像孩童炫耀自己藏了許久的彈珠。
“她果然按捺不住,獨自一人跑去豆腐堰泡澡。
我便藏身于大堰東邊的杏樹上,那樹杈粗得像壯年男子的胳膊,表皮凹凸不平,硌得我屁股生疼,半邊身子都麻了,像被無數(shù)根細針同時扎著,可我愣是沒敢動一下,連呼吸都刻意放輕,生怕驚擾了什么。
眼睜睜看著何曾精急沖沖地從堰埂上跑下來,像被狼攆著似的,“噗通”一聲跳入水中,水花濺得老高,像突然下起的陣雨,打濕了岸邊的青草,草葉上的露珠被震落,滴在泥土里悄無聲息?!?/p>
“看著她與何曾精慢慢靠近,起初她或許還礙于顏面,雙手抱在胸前,低著頭,肩膀微微聳起,像只受驚的鵪鶉。
可到后來,后來啊,婆婆您都難以想象,她的行為大變,全然沒了往日的端莊模樣,與和我相處之時的神態(tài)判若兩人,整個人好像不是她自己在掌控,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,腳步都變得輕飄飄的,像踩在棉花上?!?/p>
他咽了口唾沫,喉嚨里發(fā)出干澀的聲響,像風(fēng)吹過枯樹葉時的沙沙聲。
“最后,要不是何曾精毫無居家做事的經(jīng)驗,啥都不懂,笨手笨腳的,手指都不知道該往哪放,杏花又太過急切,動作快得像一陣風(fēng),裙擺都被帶得飄了起來,將何曾精嚇得落荒而逃,光著腳在田埂上跑,鞋都跑丟了一只,那只黑布鞋孤零零地躺在泥地里,被露水浸得發(fā)黑。
不然昨夜我便已蒙受那屈辱!
我隱隱覺得,這一切絕非偶然,定是有那神秘的力量在作祟,像一雙無形的眼睛,在暗處死死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?!?/p>
汪東西說得咬牙切齒,牙齒咬得咯咯響,像兩塊干燥的石頭在相互摩擦。
臉上滿是懊惱與不甘,額頭上青筋暴起,像蚯蚓在皮膚下游動、扭曲盤旋,最終在太陽穴附近聚成一團。
仿佛在回憶一段不堪回首的恐怖經(jīng)歷,身體都跟著微微顫抖,雙手握拳,指節(jié)被捏得發(fā)白,泛出青紫色的光澤,手背的皮膚被拉伸得緊緊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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