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捻著胡須,挑了幾味藥,動作不快,卻精準得很,不多不少,正好是一副的量。
又從一個小瓷瓶里倒出些暗紅色的藥粉,用草紙包好,包得方方正正,用麻繩捆了,遞給她:“這是給你公公的,治腿疾的,煎水喝,三副就見效;
這包是給你的,補氣血的,早晚各煎一次,溫水送服,堅持一個月,保管你臉色紅潤?!?/p>
杏花嫂接過藥包,入手沉甸甸的,藥香更濃了。
心里又驚又喜,沒想到這么順利,連忙拿出那塊后膀肉:“大師,這點東西,不成敬意,您收下。”
符手高看了看肉,又看了看她,忽然笑了:“你這丫頭,倒是實在。
不過老夫行醫(yī),從不收禮,藥錢你也不用給,算老夫給老魚貓子的面子,當年他還幫過我個小忙呢?!?/p>
她還想推辭,符手高卻擺了擺手,語氣不容置疑:“去吧,路上小心。
對了,告訴你公公,下次再打獵,別往黑風口去,那里最近不太平,聽說有野獸出沒,傷了好幾個人了?!?/p>
杏花嫂謝過大師,提著藥包走出院子,心里像落了塊石頭,又輕松又疑惑——這符手高,好像什么都知道,卻又什么都沒點破,像個揣著滿肚子故事的老人,只說一半,留一半。
走出符家灣,太陽已經(jīng)西斜,像個燒紅的火球,把天空染成了金紅色。
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,像另一個跟著她的人。
她撐開花傘,往回走,腳步比來時輕快了許多,像卸下了重擔。
手里的藥包散發(fā)著藥香,混著身上的皂角味,竟有種奇異的安心感,像揣著個小小的希望。
走到岔路口時,邱癲子已經(jīng)在等她了,背靠著棵松樹,嘴里叼著根草莖,見她手里的藥包,眼睛一亮:“成了?”
杏花嫂點點頭,把符手高的話學(xué)了一遍,包括那句“黑風口不太平”。
邱癲子聽完,眉頭皺了皺,像塊擰在一起的布,隨即又舒展開:“知道了,咱們先回去,別讓老東西起疑?!?/p>
他接過藥包,掂量了掂量,臉上露出滿意的笑。
兩人一前一后往憂樂溝走,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在一起,像對并肩前行的伙伴,親密又默契。
杏花嫂看著手里的空籃子,心里忽然覺得,不管邱癲子有什么打算,只要能讓日子好起來,似乎也沒那么可怕。
回到村里時,天已經(jīng)擦黑,炊煙裊裊,像一條條白色的帶子,纏繞在屋頂上。
家家戶戶都在做晚飯,飯菜的香氣在村子里彌漫,有紅燒肉的香,有炒青菜的鮮,還有米粥的甜。
杏花嫂把藥交給邱癲子,自己則提著空籃子回了公公家,說藥求到了,符大師還問起公公的近況,連他的腿疾都知道,真是神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