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時,她還會在一旁輕聲哼唱著山歌,那是她們家鄉(xiāng)的小調(diào),旋律悠揚(yáng)婉轉(zhuǎn),歌詞里唱著山間的明月、谷中的溪流、田埂上的野花。
那悠揚(yáng)的歌聲,仿佛能驅(qū)散老矮子一天的疲憊,讓他緊繃的神經(jīng)漸漸放松,手中的鋼鑿也仿佛變得更加聽話。
在她的鼓勵下,老矮子越發(fā)勤奮。
他會在石場角落收集不同類型的石料,從堅硬的花崗巖到相對柔軟的石灰?guī)r,從細(xì)膩的漢白玉到粗糙的玄武巖,逐一練習(xí)打尖窩眼,記錄下每種石料的特性與打眼技巧;
他用炭筆在石板上畫出各種眼型的示意圖,標(biāo)注著不同石料對應(yīng)的角度、力度和敲擊次數(shù),那石板上的字跡密密麻麻,像是一本獨特的石工秘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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功夫不負(fù)有心人,他打的尖窩眼不僅又快又好,而且精準(zhǔn)度極高。
大小與鋼釬嚴(yán)絲合縫,深度恰到好處,角度順著石料紋理,從不會出現(xiàn)開裂的情況;
沒過多久,便超越了師傅老磨子,成了家父手下最得力的打尖窩眼高手;
在石場稱霸的那十年里,他穩(wěn)坐“第二把交椅”,無人能及,連省城來的營造商,都指名要他負(fù)責(zé)關(guān)鍵部位的尖窩眼打造。
老矮子的蛻變,成了長生居眾人熱議的話題。
茶余飯后,田間地頭,人們都在談?wù)撨@個曾經(jīng)笨拙的石匠。
有人說他是得到了山神庇佑,因為曾有人看見他在月圓之夜,獨自在山神廟前虔誠祈禱,額頭貼地,久久不起,廟前的石階上都留下了他的印記;
有人猜他偶然間悟透了石工的真諦,在某個暴雨傾盆的午后,電閃雷鳴中,他對著一塊頑石凝視了整整一個時辰,之后便如有神助,打眼的手法突飛猛進(jìn);
還有人說他是得了異人指點,說曾在黎明時分看到一個白胡子老頭在石場里教他手藝,太陽出來后便消失不見。
面對眾人的追問,他總是撓撓頭,露出憨厚的笑容,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,像盛開的菊花:“沒啥訣竅,就是多練,石頭也是有靈性的,你對它用心,它自然就聽你的話。”
可總有些人心存偏見,私下里編造一些不實的傳言。
說他是走了狗屎運,說他的手藝是旁門左道,登不上大雅之堂;
但老矮子從不理會這些閑言碎語,只是專注地打磨自己的技藝;
他會在石場里,一待就是一整天,從晨光熹微到暮色四合,反復(fù)練習(xí)打眼,不斷總結(jié)經(jīng)驗,每一次的敲擊,都傾注著他對石工技藝的熱愛與執(zhí)著,那鋼鑿與石料碰撞的聲音,就是他最有力的回應(yīng)。
然而,流言的力量是可怕的,它像藤蔓一樣悄無聲息地蔓延,纏繞著當(dāng)事人的生活,讓原本平靜的日子變得波濤洶涌。
隨著老矮子聲名遠(yuǎn)揚(yáng),各種惡意的猜測如潮水般涌來,無辜的矮大娘也被卷入其中。
村里一些心懷不軌之人,因嫉妒老矮子的成就——尤其是那些曾嘲笑過他笨拙的人,如今看著他備受尊敬,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——開始四處散播謠言。
他們說矮大娘有神秘的巫術(shù),能與石頭溝通,老矮子的技藝突飛猛進(jìn)全靠她暗中施法,在石料上涂抹了特制的符咒;
還有人說矮大娘來歷不明,定是山精野怪幻化而成,目的是迷惑眾人,竊取石工技藝的精髓;
這些謠言像毒箭一樣,射向這個善良的女人。
這些謠言像無形的利刃,刺痛著矮大娘的心。
她本就性情靦腆,不善言辭,面對這些莫須有的指責(zé),只能默默忍受;
她整日以淚洗面,躲在家中不敢出門,原本紅潤的臉龐變得日漸憔悴,像是被寒霜打過的花朵;
她再也不去石場送飯,也不再在院子里織布唱歌,曾經(jīng)充滿歡聲笑語的小屋,如今只剩下沉默和嘆息。
老矮子看在眼里,疼在心里,卻不知如何是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