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門卻是老式的雙扇對開、帶著大合頁的榆木門,門板厚達五寸,上面還留著抗戰(zhàn)時期子彈穿過的彈孔,充滿了古樸韻味。
汪二爺推門的時候,推得很慢,左手同時搭在兩扇門的門環(huán)上,他用力均勻,指尖的力度讓兩扇門以相同的速度向內(nèi)轉(zhuǎn)動,門軸的吱呀聲都保持著相同的頻率。
手松開后,慣性還在持續(xù),左右兩扇大門緩緩向內(nèi)同步張開,像舞臺的幕布在緩緩拉開。
陽光透過越來越大的門縫,如同利劍一般射進院內(nèi),在三合混泥土地面上,形成了一把耀眼的熾白尖刀。
那光斑邊緣銳利如刀,隨著門的轉(zhuǎn)動而移動,切割著地面上的陰影,仿佛要撕開幽暗的偽裝。
這道陽光,一路挺進,直直刺向懶臥在院壩中的狼狗微微瞇著的眼睛。
光線的強度讓狼狗眼中的瞳孔瞬間收縮,即使閉著眼,眼皮也擋不住那灼熱的刺痛。
狼狗猛地一驚,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,還沒來得及睜開眼,憑借著遠超人類的嗅覺——據(jù)說狗的嗅覺細胞是人類的一百萬倍——瞬間感知到汪二爺身上那濃烈得化不開的殺氣!
那是混雜著豬血、牛骨、羊膻的復雜氣息,帶著死亡的冰冷和血腥,是屠戮過萬生靈后凝聚的煞氣。
汪二爺殺過的牲畜不計其數(shù),豬牛羊犬,雞鴨鵝兔,身上背負著過萬條命債。
尋常人被生活的煙火氣包裹,難以察覺他身上的殺氣,可這狼狗身為家畜,又以嗅覺靈敏著稱,對這種死亡氣息的感受格外強烈,那是刻在基因里的恐懼。
它意識到,眼前這個人,就是龍王鎮(zhèn)所有家畜的最大克星!
是終結(jié)它們生命的劊子手!
出于本能的敵視,它毫不猶豫,一跳而起,朝著汪二爺撲了過去,要在這個死神傷害自己之前,先將其撕碎。
狼狗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黑色的弧線,肌肉的收縮讓每一根毛發(fā)都繃得筆直,仿佛是命運的鐮刀,要收割一切阻擋它的存在。
它的四肢在空中奮力擺動,利爪閃著寒光,指甲縫里還嵌著上次捕獵留下的碎骨,仿佛要將汪二爺撕碎,那矯捷的身姿,盡顯野獸的兇猛與暴戾。
汪二爺可不是那種心慈手軟的人,尤其面對畜牲,要不要留它一條狗命,全在他一念之間。
多年的屠宰生涯讓他明白,對野獸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。
剎那間,各種應對方案在他腦海中自然而然地生成:斷腿、封喉、擊暈,每一種方案的利弊、實施步驟、后續(xù)影響都清晰無比。
當然,實際情況總會和預想有些出入,尤其是當?shù)谌揭蛩亟槿霑r。
首先,他用黃荊條子一挑,想把挑著肉的黃荊條子從矮大娘手中挑脫。
黃荊條子是他特意選的,韌性極好,能承受十斤重物而不斷。
可矮大娘可不是一般女子,她常年在山里采藥,力氣比尋常男子還大。
她經(jīng)常來此地幫忙打理花草,已經(jīng)對這里的一切有了些感情,女性的感覺又極為敏銳,對細微的力度變化格外敏感。
雖說她背過身去打發(fā)小朋友,可一察覺到黃荊條子傳來的異樣力道——那不是自然的擺動,而是刻意的掙脫——心里想著“可不能撒手,這肉是帶給張大爺?shù)摹北阋话褜ⅫS荊條子握緊。
女人的手感本就比男人細膩,指尖對力度的感知更為精準,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罷了。
她能分辨出豬肉是新鮮的還是隔夜的,能通過枝條的顫動判斷出風的方向,此刻自然能察覺到汪二爺那看似不經(jīng)意的一挑。
這一遇到抵抗,矮大娘下意識地用力一握,指節(jié)都泛白了。
汪二爺那頭自然沒能挑脫,黃荊條子在兩人手中形成了僵持,像拔河的繩子被繃得筆直。
矮大娘的手掌雖然纖細,但常年勞作讓指腹結(jié)著厚厚的繭子,卻仍充滿了力量。
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堅定,仿佛在守護著某種重要的東西——或許是對承諾的堅守,或許是對突如其來狀況的本能抗拒。